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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嘉的笑容稍微敛了些:“是么?我倒是没有听说这么一回事呢。”

    我见他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的样子,估摸着是说了他不乐意听的事儿了,于是赶紧改口说:“相公说最近家里的事儿忙不过来,嘉少爷也一定忙坏了吧。”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给义父打个下手罢了,大哥才是真的辛苦呢。我看嫂嫂这屋子越发拥挤了,不如让人在这院子里再建几间屋子算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虽然是挤了点儿,不过相公说,等过了年开了春,还是叫我搬去他的院子。”

    苍嘉点点头:“如此甚好。大哥看来对嫂嫂是颇为上心的。”

    我有些羞赧:“嘉少爷,连你也来调侃于我么?”

    “嫂嫂莫要误会,苍嘉绝无此意。只是素与嫂嫂详谈甚欢,苍嘉又是从小无亲无故,嫂嫂心底善良,又从无轻视苍嘉之意,在苍嘉眼中,嫂嫂与亲人无二般。”

    苍嘉的身世我听吴婶提过,说是海老爷一个故友的儿子,因家中突变父母双亡而变成了孤儿。海老爷念及旧情,就将苍嘉带回了海家,认为义子抚养成人。

    此时听他说自己无亲无故,我忽然想起了自己,虽然有爹娘也有兄长,可是于无亲无故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无亲无故。

    我说:“嘉少爷怎么算是无亲无故呢?嘉少爷不是还有义父义母么?比我要强多了。”

    “嫂嫂双亲难道不在了么?”

    “在又何用?还不是将我卖了出来送死,还是第二次。呵呵。”我笑了两声,苍嘉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嫂嫂现在不是也有大哥了么?”

    “是呀,你说的没错。就是不知道能这样持续多久。”

    “吉人自有天相,嫂嫂且宽心。”

    就这样说上一回话,苍嘉就会告辞离开。我会在晚上海瑾天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苍嘉来过了,带了很多点心之类,海瑾天总是“恩”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话题就会转开。

    渐渐就到了初冬,早晚都寒冷起来,张妈也叫人来给屋子的大门钉上柔软厚重的棉布帘子,好阻隔室外的寒冷。

    这一日忽然起了大风,刮得天昏地暗,落叶大片大片的打着旋儿在半空中飞。我跟张妈吴婶都缩在屋子里,哪儿也没去,只是守着一盆通红的炭火说说话做女红。

    海瑾天这一日好像特别忙,回来的很晚,晚饭都热了三次,幸好主菜是瓦罐炖的鸡,一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我给他盛了一大碗,他却只吃了一口就放下来了,说是没胃口。

    我说:“是不是在外头吹了风了?喝些汤水就去休息吧。”

    “恩。”他依言喝了一盏参汤,然后就去洗洗躺下了。

    我见他不太舒坦的样子,自己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几口饭也就放下了,跟他一块儿早早歇下。

    睡到半夜,我听到身边传来一阵低哑的□□声,好半天清醒了一些,意识到不大妙,赶紧一个骨碌坐起来,看向旁边。

    海瑾天全身都缩成了一团,脸色发青,嘴唇煞白,神情异常痛苦的样子。我伸手推推他,呀,好烫!

    顾不得披上衣裳,我随便套上两只鞋就往外奔去,然后使劲敲打张妈她们住的那两间小屋子的门。

    “怎么了这是?”张妈的声音传来。

    “张妈!相公发烧了!全身滚烫!快去请大夫来呀!”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门被打开了,张妈蓬头垢面的出现,衣裳也穿得乱乱的:“我去请史大夫!”

    张妈拿下房檐下的一盏灯笼,往院子外头奔去,我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这时候才觉出冷来,也赶紧回到屋子里去,一件一件将衣裳穿好。

    然后,我握住海瑾天的手,他也用力握住我的,颇为艰难的睁开眼睛,半眯着看向我:“不用担心,这是旧疾复发,不碍的不碍的。”

    “怎么会不碍的,你看你,都这样了。”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仍旧道:“每年都会这么一下,真的不碍的,大夫来了,就好了。”

    我正要说话,却听外头一片噪杂的声响,张妈大声嚷嚷着:“史大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