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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浓离了四方斋之后,也没了再逛的心思,直接带着翠翘回了家。

    如果说见着顾修元时是诧异,那见着刘启之时,就是震惊了。

    当年先帝在时,太子与三皇子两派斗得不可开交,六皇子年纪不大,生母贤妃算不得受宠,外祖楚家又没什么权势,谁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没人能料到,最后登基继承大统的,竟然会是刘启。

    刘启自小身边没什么玩伴,便喜欢粘着云浓,后来云浓搬出宫去,才算是少了往来。

    云浓父母早逝,再无旁的亲眷,早些年皇后宫中时,也是谨小慎微不敢多说多做,后来被窦太后接了过去与景宁养在一处,方才算是自在许多。

    后宫妃嫔之间多勾心斗角,半大的孩子也能当枪使,云浓被间接利用过一次后,对这些便都是敬而远之,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但六皇子年纪尚小,又莫名喜欢她,每每上赶着跟在后面叫云姐姐,云浓心一软,便没能坚定立场。

    几年下来,她几乎是将刘启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

    如今在这种情形之下再相见,彼此的身份地位皆是天差地别,着实是让人唏嘘。

    翠翘一路跟在云浓身旁,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一波三折,可却摸不着头绪,觑着她的脸色,也没敢多问。

    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暮色四合。

    厨房隐隐有炊烟升起,为这宅院添了几分烟火气。

    祝嬷嬷见她二人迟迟未归,有些不放心,索性在大门处等候着,直到见着她二人回来方才松了口气,招呼着摆饭去了。

    云浓愣了下,露出些笑意来,将那些陈年旧事抛之脑后,进屋换衣裳去了。

    “小厮们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放到书房去了。”祝嬷嬷摆好碗筷,说道,“咱们带来的东西,也一并收拾妥当了。”

    云浓点点头,看着满桌子的菜道:“你们也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吧。”见祝嬷嬷想要拒绝,她又道,“如今只我们自己,没必要那么讲究,更何况难道要你们都站着,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不成?”

    先前在徐家时要顾忌许多,可如今既已搬了出来,自然是由着她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祝嬷嬷与翠翘没能拗得过她,又另盛了饭,在一旁坐了。

    结果这饭还没吃几口,就被打断了。

    先是有叩门声响起,小丫鬟跑去开了门,低声问了几句后,急匆匆地来了云浓这里回禀,说是又有人送东西来了。

    云浓今日出去逛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皆是让人送到家中来的。祝嬷嬷午后已经收了不少,如今倒也没惊讶,只是让人将东西送到书房去。

    倒是云浓咬着筷子,奇道:“怎么拖到这时候才送来?”

    “我方才去书房看了眼,咱们买的东西已经尽数送过来了,并不差什么,”翠翘站起身来,“外面的又是什么?莫不是送错了吧?”

    云浓自顾自地盛了半碗莲藕排骨汤,漫不经心地吩咐道:“你去看看吧,若是咱们买的,那就收下;若是送错了,就把人给打发了。”

    翠翘应了声,随即出了门。

    云浓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翠翘也急急忙忙地回来,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她挑了挑眉,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外边来送东西的,是……”翠翘磕绊了下,顺了口气,方才继续道,“是四方斋的人。”

    云浓一怔,而后放下了筷子。

    翠翘又补充道:“来送东西的侍女,就是先前为难咱们那个。”

    听到这里,云浓心中隐约也有了猜测,颇有些无言以对。

    能办出这事来的,也就顾修元,可明明白日里还将“素不相识”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咱们可没在四方斋买什么东西,”云浓平静地开口道,“去把人给打发了。”

    翠翘按着云浓的话去办,片刻后去又复返,为难地说道:“那姑娘不肯走,说是先前言行无状冲撞了咱们,奉主人家的命令来赔礼道歉的。”

    她见云浓神色淡淡的,便大着胆子劝道,“我看她执拗得很,大有不见到您就不肯罢休的架势……若不然,就让她进来吧?”

    云浓侧了侧身倚在那里,叹了口气:“行吧。”

    得了应允后,那侍女很快就随着翠翘进了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与先前在四方斋时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云浓并没说话,只听着她自报家门,而后又讲了来意。

    这姑娘也实在是能屈能伸,将姿态放得很低,模样更是诚恳得很。若不是见着她低头时那一闪而过的不甘与记恨,只怕云浓也要以为她是诚心来悔过的。

    “平秋,”云浓念着她的名姓,漫不经心地说,“这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平秋说话时,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浓的脸色。

    她来时,原以为自己会被百般刁难,却没料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揭了过去,惊讶之后随即道:“多谢姑娘。”

    像是生怕云浓会改了主意一样,她将东西留下,立即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