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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林子尽头,乍然惊飞了一群林鸟。

    一个黑影从地底钻出,蓬头垢面,将要腾飞。

    “结界!”忽地一声沉喝,霎时十几道金光穿过,交织成一张符网自半空落下,将一跃而起的尸煞,硬生生压回了地面。

    早已隐匿埋伏好的三巡司从树上跳下,迅速拽起符咒链一头拉紧,咒网蓦地收缩,足足把尸煞裹成了粽子,将其逼出了愤怒的低吼。

    “用火焚!”三人异口同声,各自引了一道符注入咒链,火光倏忽燃起,顺着咒链向尸煞迅猛窜去。

    眼见其即将变成一个火球,几乎无处遁行,岂料尸煞龇牙咧嘴,竟也从嘴里喷出了火来,却是泛着绿光带着阴寒之气的阴火!

    大抵在进修时,他们就已知道阴火之毒了,只是不曾想今夜偏偏遇上了。

    以火攻火?巡司们登时惊住了,虽说阴阳对立共生,可这同一属性的竟也能制化互消?

    阴盛逼阳,那阴火堪堪把他们的火给扑灭了,而且势头不减,竟沿着咒链反向他们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巡司们皆不假思索地放开了手,尸煞趁机猛地又将咒链挣开。

    这时,它那干瘪的脸上突暴起了一道道黑筋,表皮可见之处皆被黑筋铺盖,甚是狰狞骇人。似乎,这才是它真正的模样,但也预示着它即将要暴走了。

    巡司们面面相觑,忙不迭地旋身退开,腰牌摘下念了道神诀,便将牌子立在半空。

    未几,自腰牌处射出的道道红光,相互交汇落下一串串红色符咒,落下的符咒俨然是一个牢笼,尸煞被困其中,只要它触碰到一点,符咒就能渗入到体中,如被火灼。

    它如一头困兽,在四下寻找着突破口,浑身颤抖着,似要把它的毛发都竖起来般,若不是眼窝深陷不见眼珠,怕是双目都能放出狠厉的阴寒之色。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嘎声响,从它齿间发出。

    末了,它伸出一条手臂,枯枝般的手霍然扫向符咒,打算破开一个缺口,好钻出去,不过代价有些惨烈,一阵霹雳声响,结界轰然破碎,尸煞也滚出了好远。

    腰牌砰然碎裂开来,巡司们被那股力量反弹撞伤,相继喷出了一口血来,再看现场,却只剩下一只枯干断臂,是那尸煞留下来的。

    它是舍臂求生了?他们大抵也不会预料到这尸煞如此之刚,才大意折损了一块腰牌。

    要知道这腰牌得来实属不易,打造一块都得损耗许多灵气,如今这般将保命的东西毁了,怕是不能再同这尸煞对抗下去了。

    “逃、逃了么?”巡司挣扎着起身,还未定神,“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赫然砸出了一个大坑,不知何物从天而降,差点也把他们砸进去。

    一时之间,尘烟激荡!

    片刻过后,待他们定睛一看,才惊讶发现,这崩雷般的气势,却是一身上长翅膀的少年造成的,而在他身下压着的正是那企图逃跑的断臂尸煞,少年掐得它一阵呜咽低嗷。

    对比那被拦截下来的尸煞,眼前突现的少年更让巡司们吃惊,他们纷纷呆住了,那族谱中刻画的皇鸟人形像不正是此少年?!

    “莫非……他就是……”巡司们一阵匪夷所思,瞠目结舌道,“守护神!我们的守护神现身了?!”

    云峰望台之上,朝天歌背手立身远眺,一只灵鸟扑闪着银光,从北边飞来。

    这是纸做的飞鸟,因渡上了灵气,而成为了宵皇人联络的信鸟,谓之“知悉鸟”。

    朝天歌抬手一探,知悉鸟落在他指尖上,啄了他食指一口,就断了灵息,萎了下来。在宵皇之地,知悉鸟并不常见,通常只在大祭师与底下人紧急传讯时出现,可见焚川北边也出事了。

    他将知悉鸟拆开,一行字显现出来:扶姑城无念生入焚川。

    须臾,这几个字就随风消散了。

    朝天歌凝目,又是一抬手,另一只知悉鸟也落了下来,纸上写着:逐月影白剑至夜明寨。

    月影白剑是星辰宫人的佩剑,他们也来了?

    朝天歌沉吟着将纸揉成粉末。

    又一只知悉鸟飞来,来自鹿无城。朝天歌迅速打开:退煞符引来东三城城主。

    西边的知悉鸟带来的消息却是:朝光负伤被云陆道长所救;守护神现身,尸煞被困!

    云陆道长?守护神?阿泽……

    朝天歌若有所思。

    入境第一只尸煞虽被控制,但东三城的尸煞正向焚川涌来,巡司与边境阵法无力抵挡……

    他双拳紧攒,目光所及好似大火滔天,厮杀一片,映得他双眼通红。

    广袤的夜空,风雨飒然而至,他从臆想中醒过神来,半空中一把红伞落下,是若悯回来了。

    “暖烟阁情况如何?”

    若悯执伞立在身侧,微微点头道:“公子请放心,他还困在暖烟阁。只是,长老们带着三城城主入焚川来了。”

    朝天歌解开缠绕右掌的纱布,露出掌心中的黑色符文,淡淡道:“由他们来,终须解决。”

    见他露出了手掌,便知他要施法了,若悯将伞留下遮雨,就退下了。

    雷鸣电闪中,朝天歌一手执伞,垂视掌心片刻,再一抬眼,便如一道残阳冷月入了眸,无端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