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安宁索性用剩下的米浆做起了米豆腐。秀芝嫂一尝味道,就知道这生意可做。

    “又香又辣,味道真足!用料又贱,不消说城里人,就是咱乡下人家,也能买上一两碗尝鲜。等雪化了,我就叫涛子去卖。”秀芝嫂笑得眼纹都邹成一条线了。

    “那你端几碗回去,给涛子和他媳妇尝尝,也叫他们心里有个底。”

    秀芝嫂也不可以,收拾好厨房,就提了饭盒出门,打量到东厢和上房有人在瞅,脚步更快了几分。

    涛子和他媳妇一尝,都道这生意做得,日日夜夜盼着雪化。

    这场雪下了断断续续下了五天,村里有三户人家的屋都压塌了,死了五个人。有户人家只有一个瘸腿的儿子和眼瞎的老母,都没了,没人料理后事,村里人凑钱凑人手,才把开始事料理后事。

    安宁这边凑不出人,便给了五吊丧礼。秀芝嫂家凑不出钱,儿子和儿媳都安排去帮忙了。

    等此间事了,已是腊月二十,路上的雪水已是化尽,杨老三也回了家,还送了安宁一支银钗。

    安宁拿着银钗看了看,掂了掂,问:“有事求我?”

    “娘子多年操劳,辛苦至极,无以为报,只能以钗略表心意。”杨老三拿过银钗,替安宁簪上。

    安宁嘴一撇,冷笑道:“那你这心意未免太轻。”

    “为娘子赚个秀才娘子的名号,如何?”杨老三抱着人,附在耳边轻声问道。

    安宁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愣了一瞬,把人推开,问道:“你明年想去府城院试?缺银子,想讨好我?”

    “娘子何苦这般揣测我?我见娘子日夜辛劳,心中不忍,恨不能以身替之,只恨身无一技之长。一日见友人抄书谋生,便效仿于他,只求能使娘子轻松一二。时至今日,考资已得,娘子勿为此费心。”

    他抄书赚钱?抄了多久,赚了多少钱?去府城一趟少说也要二十两,那么杨老三最少有二十两的私房。

    “上次去城里置办年货,我手头上的钱花得一干二净,连同留在家中急用的,也不过六贯七吊,后头山脚下的陆婶和儿子没了,又帮了五吊,钱就更少了。好在今儿龙古镇余下的地都佃出去了,得了十五两,否则北街屋里定的家具都没银钱付。你还要念下去,开春后就要交束脩,我是没法子的。别怪窝心狠,交了束脩,我和四郎怎么活?”安宁试探道。

    杨老三眉头一皱,道:“这读书讲究个氛围,再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1,越是临考越得讨论讨论。束脩嘛,先从考资里挪一部分出来,明年我辛苦点,多抄点书,反正离院试还有八九个月。”

    “可不止束脩的事,还有食膳日用、笔墨纸砚和日常交际的费用,这怎么办?”安宁进一步试探道。

    “北街不是还有房子没租出去?”

    安宁哼道:“你可真能算计!家具的钱一交,我手头上就九两多银子,吃完、穿完、用完,也就没了。一年三节走礼,给家里请的用人,这些都不用钱?钱哪来?还指望着我绣花织布吗?大夫可说我不能再劳累了。”

    杨老三被问得哑口无言,讷讷道:“我再想想办法。”

    安宁见他这么说,便断定他手头上不止二十两银子。

    陆安宁手头松,刚结婚时,便给了杨老三二两月钱,让他在书院里吃好点、用好点,和朋友交际也大方些。后头,她的绣技越发好,赚得银钱自然多起来,手就更松了,给了杨老三三两的月钱,逢时过节还多给几两应酬银子。

    实际上,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钱,一个书生,一个月花个一两银子,日子已经相当舒适了。

    如果杨老三没有花光陆安宁给的银子,他能存多少私房钱?前两年一月存一两,就是二十四两,后三年一月存二两,就是七十二两,再加上抄书的钱,他的私房钱怕不少于一百两。

    如果这些钱都放到铺子里收息,本息加一起怕是一百两都不止。

    如果他一个月的花销不是一两,而是一贯,甚至是五百文,那他到底有多少私房钱?一百五十两?两百两?

    不管是多少,有一点能确定的就是——她没办法用克扣银钱的法子阻止他举业了。

    可除了这个办法,安宁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打断他的手?毁了他的容?坏了他的名声?这些办法都可以,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2,安宁虽不是个君子,也做不出这等无耻之事。

    她拔下簪子,扔到梳妆台上,问:“你到底有多少钱财?我只问这一次。”

    杨老三沉默许久,在安宁手上划了起来。

    “不都是你抄手挣的吧?”安宁追问道。

    “我只留明年的束脩和考资,其他的都还你。”杨老三道。

    如此最好!

    “明年就要院试了,你多看看书,我把你书房的床铺好。”安宁借机道。

    “安宁!”杨老三语气里都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