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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到家时,地上已薄薄地盖了一层雪。

    四郎已经睡着了,秀芝嫂在旁守着,手里纳着鞋底。她见安宁回了,放下手头上的活去热饭热菜。

    安宁摆摆手道:“别忙活了,在外头吃了。我买的柴炭和一些年货,收拾妥当了吗?”

    “搬好了。我听伙计说是杨三奶奶买的,又见人只找我,便让他们放书房边上的杂物间了。你娘不高兴咧,啰啰唆唆一大通,非说柴炭是你买给家里的,要放柴房去。我没听。”

    “没听就好!”安宁还特地吩咐伙计,送家里只管找赵秀芝,不要在乎别人说甚。

    往年到了冬日,陆安宁也会买上一两车炭火给家里,到了冬日便在火塘做针线活。今年因着绣件要费的心思多,经不得吵,就只在自个儿房里做,也就没给家里买炭。

    这不是她小气,不过是心里过不去罢了。

    家里的柴不是杨老大、杨老二打的,就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捡回来的。陆安宁爱干净,多洗了几个澡,两个嫂子意见都大得很,后来还唆使刘氏把柴房锁了,灶房到时间也上锁。一到她梳洗,就有孩子有事没事敲个门。

    陆安宁没柴烧水,也没地儿烧水,更不能和孩子计较,才想着把堂屋隔成两间,后头那间作灶房。她又在卧室和书房边上各起了一间屋子,一间作盥洗室,一间作杂货间,这才相安无事。

    有这么一出,陆安宁每每想到此事,心里就不舒服。

    安宁既要消散她的怨气,更不能做违背她心意的事儿。

    赵秀芝冷眼旁观了几日,也晓得这家人面和心不合,怎会犯蠢,只道:“东西是你买的,自是放你屋里。就算放错了,家里人多,要搬过去也费不了几歇工夫。我一个做工的,总不好替你把东西送人,是不?”

    安宁把今儿花剩下的几吊钱放梳妆台的抽屉里,又把零碎的三串钱和七个铜板拿出来,七个铜板放四郎小荷包里,三串钱给了秀芝嫂,并赞道:“阿嫂这事做得极合我心意。这些天辛苦你了,再麻烦你带一会子人,等我去梳洗下。”

    东厢里,徐氏边拆着刘氏送来的八包点心边念:“这是对咱们有意见呢!怎么着,一屋子人都围着她转不成?四个成人的男人去了三个,还嫌不够?看看,你为这个家忙死忙活一年,给人养媳妇养儿子,到头来连包点心都不配吃。”

    “少说两句,成么?我没有,阿芸不一样没有么?再说,娘都把他们那份送了一半来,还想怎样?”

    徐氏咻地一下从床上立起来,指着杨老二的鼻子骂道:“个窝囊废!一大把年纪跟阿芸比!她是没给阿芸,给爹娘不就是给阿芸!再说,你到底是成了家的人,给了大哥就该给你。她这是看不起谁呢?平日做饭的水谁挑的?吃的菜谁种的?没有你的份儿?好吃好喝伺候着,还伺候出个仇人了!”

    “什么叫给了爹娘就是给了阿芸?难得就不算给了咱?你看,娘这不给咱送了来。”杨老二不满道。

    徐氏冷哼一声,不屑道:“要不是老大家得了,瞒不住,你看你爹娘送过来不?你要是有点骨气,就把这送回去!不就几包点心,撑死不过两吊钱的玩意儿,跟谁吃不起似的。”

    “到底是爹娘一片心意,何必呢?再说,东西也被你拆开了。”

    正说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大郎、二郎、五郎几个风似的卷进来,一个进门就要点心,一个早扑到床上抓点心,一两手抓了点心个道:“大伯娘果然没骗咱!”

    杨老二夫妻面面相觑,问:“你大伯娘咱说的?”

    “大伯娘叫我们回自个屋里吃去,说他们家的点心要留着过年待客走亲戚的。大妞要给我们,三郎还咬了大妞。”杨大郎边吃边答道。

    徐氏恨恨道:“等雪停了,你也进城去,买它十七八包,让他们哥仨吃个够!”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赌这气!还十七八包,钱都烧的?你管着他们点,别几下把东西造没了,看人吃又眼馋嘴馋没个样子。”杨老二念叨着出门,把柴劈了一堆又一堆,越劈越出火,打定主意要跟老三好好说道说道。

    安宁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洗漱完就带着四郎上床了,睡得喷香!

    翌日一打开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还是下个不停,秀芝嫂来的路上都滑了一跤。

    吃了饭,家里小的几个在院子里玩起雪,男人们做不了外头的事,窝在火塘里烤火,刘氏和吴氏把昨儿蒸好的糯米搓散,准备做冻米糖。

    安宁头一次见人做冻米糖,也守在一旁看着。

    搓散的米过油炸开花,起锅另烧油,放水和麦芽糖去熬,熬到拉丝不断时,倒入炸好的米花、切好的果丝和腌制好的桂花,不停地快速搅拌,让每一粒米都被糖包裹,再起锅倒入木框里,推平压整,凉至半软的时候切块再切片,冷了再用纸包好扎好,垒到铺了石灰的坛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