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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的声音清澈、语调自然,仿佛邀请嘉韵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选择——在他和芙蕾雅刚刚共舞了一曲之后。

    她的视线仍旧在铃兰上,一动不动。

    好像只要她一抬头,自己的秘密就要被迫大白于天下;只要她一对视,对面这个男子就能瞬间识破她;只要她装聋作哑,这句话就能当做从没发生过。

    我才不信,这真是科林钱伯斯最不会做出的举动——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没有一种合理的可能性指向这句话。

    但她不能不抬头,不能不对视,她不可能装聋作哑——或者说,她心底里那些微弱的零星火苗,簌簌地瞬间燃起,不管这颗心的主人如何提醒自己要放弃幻想。

    她缓缓地往上望,同时混乱猜测着会在这人的面庞上看到什么样的神情。戏谑?勉强?嘲弄?还是说也许能夹杂着一丁点儿友善?

    然而这张脸上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他只是无比平静地等待嘉韵的回答,既不期待,也无厌恶。他的睫毛没有阿尔伯特那么浓那么密,当下只是再寻常不过地覆在他的浅灰色眼睛上,以最普通的频率扇动——但是白天在图书馆里冲她斤斤计较的时候,那睫毛气呼呼地忽上忽下也很有趣;而今晚和芙蕾雅共舞的时候,他的睫毛又一动也不动,生怕眨一次眼,相处的时光就少了一秒。

    如果她都不曾见识到这些,那也很好。那她就能大方承认:此刻在她面前伫立的男子,足够俊朗清秀,举止也挑不出所以然。

    可之前那些瞬间里,他都是真实的、即兴的、随性的。

    不像现在,嘉韵只能沮丧地发现:这句邀请不过是一句台词。而他这个着急谢幕的演员,也完全不在乎对手戏的质量。甚至你都觉得他强迫自己失忆了一小会儿,才能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

    “啊哈……”克莱拉的声音在一旁骤然响起,那促狭的语调让嘉韵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迟迟没有应答。

    科林对戴维斯大小姐的感叹置若罔闻,他仍旧那么淡定,根本不理会谁在剧本之外多插了一句话。

    嘉韵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拒绝的,就算她整场都不打算跟任何男士跳舞,她也不能在这个当口拂钱伯斯伯爵家二公子的面子。她的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不配这个排场。

    理智提醒她应该把手往前伸,示意科林接过去。但这只手此时倒像有千斤重,嘉韵挫败地发现,自己连这么一个常规社交动作都没法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