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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

    找到爱李时她正在给明音剥瓜子。

    “叫我呐?没空没空,没看我正忙着么。”

    磐石为几,落了零星碎雪,玲奈将它们扫去。

    “你的乾坤宝袋,哪儿得的?”

    “我拿雪莲跟镇元子换的呗。”

    “镇元子是何人?”

    “啊?”

    九尾狐君瞳睛透寒,纵是喜冷的雪狮也不由抖了三抖身,“就是个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呗,天上地下多了去了……”

    “是么。”浅啜温茶,玲奈凉声应道。

    “好嘛……是我爹给我的,他说是镇元子那儿的,叫我对外说是自个儿弄来的,怕我哥嫉妒。”

    “你爹可知他在何处?”

    抹了把嘴,探勘可恶的小火狐不在周围,爱李捧了瓜子仁收起来。

    “就听说在五庄观,我爹也没见过他真人,说还是俩鹤童子交给他的。完了鹤童子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这不我爹高高兴兴回来就偷摸塞给我了么。”

    “看来你妄称‘三界包打听’。”

    “那你倒是说说?我从你这听了可不就也算知道了么。”

    一五一十讲得细致,狮子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还真不管不顾了?猴子——不是,你爹好歹也是他从前捏出来的猴子,他都收天君为徒了,你爹被天庭那么迫害他竟能袖手旁观?岂有此理嘛!”

    “算了。”

    茶饮了半盏,玲奈闲观亭外起起落落的雪。

    “就这么算了?我还以为你要干大事呢。”

    拢了大氅御寒,玲奈呵出白气。

    知她心事重,爱李挪身笑说:“唉,你要干大事可千万记得我。我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我哥我爹我娘都挺喜欢你,你要不是因为跟那小家伙腻歪,我娘都想厚着脸皮跟你讲个亲呢。”

    狐族跟雪狮族有点小过节,不过无非多送几颗凝元丹的事,那之后狮后再没追究过撒野雪狮宫的小火狐。狮子慨慷仗义,狐王其实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刻薄的女人。

    “你怎还在这儿?”

    “怎么?”

    “不回去?”

    摇身一变就是一头雪狮子,“嗷”地一声,爱李扑滚进雪霜才薄薄积了一面的雪地里。

    “他们可管不着我,我爱在哪儿在哪儿。”

    也是,融烛隐退后凤仙谷的主人就是明音了。主人不赶她走,她自然把这当自己家。

    其实融烛是不同意她们这门婚事的,不为别的,凤族心高气傲,她个连狮族少主都不是、学艺还不精的雪狮子,在融烛看来还真配不上自家明艳靓丽的侄女儿。

    奈何他侄女儿就是喜欢干啥啥不行的雪狮子,你真拿她没办法。

    狐君的婚事就不用人来操心,亲爹特别满意好贤婿。

    可是好大的雪啊,狐君快冻死了。

    “玲奈……呜呜呜……”

    人说相貌堂堂三千岁,而狐君怀里拱着的是个灰头土面小花脸。

    她已然能将火玩出些花样来了,然而到底来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把戏,真要打个架斗个法什么的最多就放屁添风的本事吧。

    长歌心愿了了就想着与妻归尘而去,恁是给遥上天君气得直跺脚。不过遥上的夙愿她可以不听,女儿的一声告求,却是叫魔神湮天刹住了寻死的快步。

    玲奈这些日子一直想,倘若当年呵护她这朵金莲的父亲母亲能看到自己的诞生,父王母后也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那樱源的日子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她又会于何种场面下见到赤狐庄的少主人。她想,无论如何她们都会相见,她也无论如何都会对那个人一见倾心。

    “好家伙,差点没烧了老子的尾巴!”

    头顶长歌,无忧兽瞪眼龇牙,似要吃了哭唧唧的小火狐。

    “要得我功力,还需好些日子。”

    抱着珠理奈,玲奈直视巨兽头顶的白衣女子。她立于大雪中,衣袂乱舞,薄唇微抿。

    “听说老丈你什么都会,别说五行了,这也行那也行哩。”

    装模做样地哭完了,支楞狐耳,珠理奈翻身坐起。

    跃身点地,收了无形袖剑,长歌问道:“你想学什么?”

    “我要打雷!轰隆隆!我要跟她一样!”

    弹了下小火狐的毛耳朵,玲奈却笑:“先御火吧。”

    “我学得快着呢,你不信?”

    “嗯……”

    狐君不信。

    “那明日便学雷术吧。”与玲奈擦肩而过,长歌轻放下这样的话。

    “好耶!”

    一个敢学一个敢教,狐君唯叹息耳。

    凤仙谷有浑然天成的大观之象,玲奈尤其中意这里的空山旷谷。将心悬系于此,玲奈曾独自一人在三千年的闭关中悟出了许多,接着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一一颠覆。

    知晓了这么多,倘若不发生些什么反倒异常。

    “对了,托老丈将她浑身的本事教给我吧。”

    那晚第一次在小火狐面前磊落地变成九尾白狐,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好吃懒做的小火狐是何种胸怀。挪乾移坤还是改天换地,火狐煌目,自己也横生出了奉陪到底的勇气。

    “她的尾巴被砍了六条。”

    “是。”

    “今后应不会再发癫了。”

    “父亲有法子?”

    不知是不是还不习惯这个称呼,玲奈喊得顺口极了,长歌却每回都不敢闺女的眼。

    “我既醒来,她便无须受我法力蛮催之苦了。”

    “如此甚好。”

    白衣二人走在前头,无忧兽跟在后头,小火狐则趴在无忧兽的头顶呼呼大睡。她皮厚毛多,不畏寒雪冷风,就那么睡着,雪越下越兴,小火狐蘸的糖霜也越来越厚。

    “我对不起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