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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这边果然是没有多少人,河水映月,水草萋萋,相较于对面的一派繁花似锦,这边却显得宁静祥和许多。一条长河,两面人生。

    夜白屏退了阿绿和阿碧两人,让她们寻了地方自己去放灯,自己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弯腰看向河面倒影,那灯火辉煌之处,恍若隔世的画卷,在夜白这个异界的灵魂面前,缓缓地摊开,倒影出画中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夜白叹息,蹲下身子伸出手点向平静无波的河面,画卷荡漾起来,模糊了许多,夜白前世曾听过佛家一句梵音:凡一切相,皆是虚妄。人生或死,不过一场梦而已,醒了,便去做另一场梦,如此,是为轮回。

    河那边飘过来一盏孤寂的花灯,脱离了拥挤的花灯群,独自飘零在这边河岸,那边喧嚣,这边冷寂,那边是千家万户,这边却寂寥一人。夜白伸出手,推动着水波,带着那盏孤寂的花灯飘走,烛火绰约间,夜白看到那花灯上隐隐约约的两个字:相思。字迹娟秀,想必是出自女子之手。

    夜白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是在梦中。然而,那万家灯火的画卷中,却蓦然出现了一抹白,是纯白的白,如九天苍云一般的白色,飘渺如烟,却清晰入眼。然而,看的仔细了,却能看到那抹白却是如此真实,勾勒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倒影,恍若羽化登仙的仙人,此刻悄然降临人间。

    灯火绰约的水上桥边,夜白看见水面倒影,那人缓步行来,轻袍缓带,踏着桥边隐约的雾气,那人的影子映在落满花灯的水面,虽看不见面庞,却气质出尘,恍若仙人,夜白没有抬头,一直看着水中倒影,一直感觉到那人停在自己身边,水中影子重叠为交映着的两个人,白衣紫裙,亲密如相拥,如此暧昧的气氛,夜白心头跳了跳。

    还未缓过神来,那人已经开口:“这位姑娘……”

    夜白登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头,却只看见一双素手,近在咫尺,指节分明,细腻如玉,手中执着一把雪白折扇,那人长身玉立,夜白一时间竟看不见他的脸。

    经这一吓,夜白“咚”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险些落下河去。

    夜白这一动作似乎也惊到了眼前人,那人竟也止了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河边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河中那倒影依旧相依。

    半晌,夜白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刚才执扇的那双如玉般的手,此时在她面前,那人复又说了一句:“姑娘,起身吧,河边露重,小心着凉。”

    然而夜白已经缓过神,她依旧没看那人的面庞,此时她心中却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看他?为什么自己心中隐约觉的,不要去看那个人,若是看了他,若是看了他……

    岚浮站在夜白面前,眸暗如墨,眼前的女子神色似有些迷茫,他指尖一动,又近了她一些:“姑娘……”

    夜白却猛然从地上弹起,一把推开了眼前欲扶起她的手,顾不上衣服上的泥圬,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慌乱之间,额头还撞上了桥边的护栏。

    一时间,明里暗中,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这一场或苦心策划,或缘分天定的相遇,竟然就这样胎死腹中,毫无预兆。

    月坠躲在树上,被这突发状况惊的外焦里嫩,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行动失败了??公子被拒绝了?竟然有人能抗拒公子的魅力?而且那个女子,似乎还推了公子一把?自己是不是该去安慰一下公子受伤的心灵??

    那紫衣少女早已仓皇逃离,只余那抹白衣孤身而立,在湖边蒸腾的雾气中,袅袅如仙。

    “月坠。”远远的,河边沉思的人终于开口,月坠心中瞪的一下,沉到了谷底,然而行动却不敢怠慢,一个翻身跳下树,单膝跪在了那人面前:“公子,现在该如何,是不是要追上去?”说完,心中不由得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什么叫追上去?怎么有种倒贴的感觉!

    “自然是要追的,”那人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月坠愣住,公子没有生气?偷偷,抬眼看了下,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公子难道……是在笑吗?

    月下河边,那人的面庞如此朦胧,然而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出手,顺下了她发间的白玉簪。

    他将簪子放入怀中,眼神落在那落在岸边草丛尚未放出的一只小小花灯,淡淡开口:“只不过,不是现在。”

    月坠心里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默默应下:“是。”

    月下,雾气萦绕,然而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夜白慌慌张张,慌不择路,蓦地,扑入前面两人怀中,耳边传来阿绿叽叽喳喳的声音:“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莫不是遇见黄鼠狼了。。”

    原来是阿绿和阿碧放完了灯,过来寻她了,夜白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咚咚直跳,心中讶异,这是怎么了,怎得一个人便能把自己吓成这样。不自禁的,又回头往河边看了过去,然而雾气萦绕,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碧将夜白扶起,理了理夜白装凌乱的发丝,笑道:“郡主看见了什么,如此的惊慌”

    夜白回过头,低下眉,心中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心中却无端涌起一丝苦涩,你可曾遇到一个人,你可曾爱过一个人,从此世界天翻地覆,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却仍满心期盼,飞蛾扑火,直至蜡炬成灰。夜白前世曾遇到过,然而此时,看到那个人,竟有了隐隐相似的感觉。

    半晌,夜白涩涩的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只猫儿。“

    阿绿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阿碧一个眼神制止,阿碧道:“过来许久了,想必凤歇公子也该出来了,郡主在外面冻了半日,也该回去暖暖。”

    阿绿忙到:“是啊是啊,郡主定是累了,还是快回去吧。”

    夜白点点头,任由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离开。只是额角方才撞过的地方,隐隐的刺痛,还在提醒着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三人过了桥,在河岸看了看,河边虽聚集了许多人,方才见过的那几个公子哥也聚在一起,却不放灯,只是为了看姑娘。

    却没有看见凤歇,夜白从方才一直蔫蔫的,很少言语,阿绿平日里话多,此刻却没了主意,眼巴巴的看着阿碧,阿碧心中叹息一声,温声问道:“郡主,凤歇公子想必还有事情要办,我们是先回府还是。。。”

    见夜白垂着头没有反应,阿绿凑过来,轻轻喊道:“郡主,郡主。”

    夜白恍恍惚惚,茫然的抬起头,看两个小丫鬟直直的盯着自己,张了张嘴:“凤歇呢。。。”

    “还在醉红楼呢。”阿绿倒是心直口快,阿碧来不及阻止,已经脱口说了出来。

    “哦。。”夜白点点头,沉默了半晌,说到:“那我们去找他吧。”只是突然,想要马上见到他。

    阿绿点点头,便去扶着夜白的胳膊,想要搀扶她过去,阿碧却突然喊了一声:“呀!”夜白回头,看见她满脸焦急,在袖口翻找些什么,道:“郡主,我。。。我的相思囊不见了。”

    “咦?阿碧姐姐出来时带了相思囊吗?”阿绿好奇的道。

    “我。。。我早先便听说南国的习俗,便自己试着缝制了一个。可。。。却不见了。”阿碧红着脸,说到:“应该。。。应该是方才放灯的时候丢在河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