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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南国,沿海京都,南山城。

    春季,百花齐放。

    朱红的宫墙内,一株不甘栽种于宫闱的桃花探出了头。

    微风徐来,花瓣飘零摇落。

    这一路,吴叔律跪坐旁边,接连倒了几杯茶水于安乐公主,就似木头一般并不做安慰或是什么,只会递上水杯,说着:“公主若哭累了,便喝些水吧。”

    安乐公主抽抽噎噎,气哄哄地挥了挥手,再后来她竟哭着哭着打起了嗝。

    吴叔律见状又一次送上水来。

    “嗝……走开!”

    最后,到了宫闱下车的那刻,她指着吴叔律讲出至今为止最重的一句话:“本公主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其实这话说的并不是气话,而是真话。若此生南慈音嫁于他国,路漫漫兮,怕是今生与吴叔律再无相见时吧。

    吴叔律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形,将手里的刀捏了又捏、紧了又紧。他不想公主嫁人,却无可奈何。横在他们之间的那是家国,是一道无法越矩的君臣,并不是他说想便能改变继而得到的啊!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想起了与公主之间的往事种种,甚至都忘了将常服换做官服。

    那时圣上刚掌政不久,怕事有多变,便将小妹托付给羽林卫都督照顾一二。

    从那日起,他听不清看不清的世间多了一丝声响和颜色。是一个小小的女孩,穿戴精致,任性的抱着他要求他与她玩耍。在他无法回应的那段日子,她总是乐此不疲,日日“骚扰”。

    会将兄长赏赐的糕点带来与之分享。

    会与他讲太傅授课时说的那些精怪趣事。

    南山之南,妈祖庙建立之初,漠北古迹,晋国京都长安城……

    他虽无法回应女孩,却能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直到那日小女孩不小心跌落开满莲花的湖中,咕噜咕噜的上下扑水浮动,声声喊着:“救命,救我……”

    他才回过了神,扎入湖内,将其救起。

    他们说,是他救了安乐公主,其实不然,是安乐公主救了他啊。

    他虽不知此前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一定是一件悲恸欲绝的事。让他时常在噩梦之中惊醒——用石头砌成的墙角,长满苔藓,有一个水缸,里头开满睡莲。紧接着箭羽从眼帘飞过,接下去目及所致的尽是刺眼的猩红啊。

    在他每每陷入无尽的深渊,探寻心痛的过往,无法自拔时。她,安乐公主总会出现,总是不避讳表现自己的担心。轻轻环着他,小小的手抚着他的背,嘴里唱着歌谣,安抚他。

    她就似给予他光明的明灯,在他心中点亮,将他救赎,让他不再沉浸深渊,追随着她前进。

    可如今,吴叔律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无足轻重……

    “右统领今日倒是好兴致,没穿官服?”

    茫茫然中,吴叔律自己也不知晓自己走到了何处,当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湖边还有正午暖阳之下坐在湖边垂钓的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吴叔律之后,觉察手中鱼竿的动静,立马提起。

    耀眼的阳光下,脱离赖以湖水生存的鱼儿扑腾着尾鳍,溅起的水珠将鱼鳞映衬的分外闪耀。

    在旁的宦官微微欠过身,接过鱼儿,解开鱼钩。将鱼儿放置旁边的竹篓里后,又从旁边小宦官的托盘里取下鱼食,再将其挂到鱼钩上,最后两手徐徐一放,道:“圣上,好了。”

    这一句“圣上”惊醒梦中人,吴叔律当即跪地叩首,“拜见圣上。”

    “右统领,你与寡人间无需这般多礼。”当今南国圣上南慈道说着,指了指在一旁别入石头缝里的另一支鱼竿道:“一起。”

    “是,微臣领命。”

    吴叔律领命走到圣上身畔,拿起鱼钩,放上鱼食。

    “常在,你们先退下,寡人想与右统领说一会儿话。对了,得将鱼食留下。”

    宦官总管常在颔首领命,示意在旁的小宦官放下鱼食后,便是退去了。

    圣上此刻见四下无他人,便也无所顾忌,与吴叔律道:“叔律觉得南国如何?”

    吴叔律一顿,紧接着恭敬答之:“南国,上接漠北,下连晋、汴两国。沿海而立,富庶昌盛,打通五国贸易之路,在这之前怕也没有任何一人一国能做到如此。连丝绸茶叶等物品贸易都能远离战火直达最远的沧国。谓,商贾之乡也。”

    “寡人让你说一说南国如何,并未让你背书。右统领,实话实说,寡人不会责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