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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国,长安城。

    依旧是夜。

    在各国暗桩商讨如何营救南国安乐公主南慈音时,他们口中的南慈音此刻却病了。

    她躺在草堆里,身上长满了红疹,且还昏睡了两日。

    雀儿含泪蹲在一旁,看着那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为公主请脉,见到大夫摇着头,她哭道:“怎么了,我家姑娘是怎么了?”

    年轻的大夫慢慢起身,忽视了身旁向他质问的雀儿,向着林不缺走来,行礼,道:“公子,请问这位姑娘是多久没晒到太阳了?”

    林不缺稍稍皱眉,“十月底送来,如今是十二月初,算算应当有一个半月了吧。”

    “那就是了,这位姑娘的病是太久没晒太阳导致的。公子,若这位姑娘是重要之人,得将她送到上面让她偶然能晒到太阳。若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在暗牢内也没什么,在下亦会开些药将她吊着,两三个月是可以做到的。”

    这位年轻的大夫长的俊秀,说话却极为冷静,他慢慢说道,仿若将人命看做了什么不足轻重的东西。像是路边将要病死的阿猫阿狗,救不救权仰仗别人的想法,他是无所谓的。

    听得雀儿血液倒流,踉跄地朝着这位大夫而来,抬起手欲要打他,口中骂着:“你算什么大夫!你算什么狗屁大夫!!”

    而这位大夫则是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雀儿踉跄跌到在地,心中毫无波澜。

    雀儿趴在地上,纤细的双肩起伏,她渐渐的稳下情绪,缓缓跪起。抬起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随后手脚并用爬向这位年轻大夫的脚边,欲要抓住他的衣角。

    大夫仍是往后退了一步,不给她任何碰到自己衣角的机会。

    他低眸俯视着那趴在地上狼狈的女子,只见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好不好,求求你。”

    年轻的大夫仍是抬起他那双毫无涟漪的眸子,淡淡的看向林不缺。

    而林不缺则是唤来一位在暗处的影子,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后,便来到南慈音身旁,褪下身上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脸面全都蒙住后才将她抱起。

    这一抱,林不缺才猛然发觉,这位姑娘怎变得如此的轻,宛若是天边一片将要消散的云彩。

    他眉头微微皱起,抱着南慈音急急出了牢笼,最后却是停在了那一阶阶向上的阶梯前。直到那位先离开的影子回来朝他点了点头,他才迈上阶梯。

    年轻的大夫背着药箱跟随。

    雀儿身心疲惫却也是紧紧跟着。

    这一出暗牢,雀儿才发觉,这间原本总是热闹的瑜意楼此刻寂静无声。

    客人被赶出了瑜意楼,姑娘们被锁进了房内。各个角落里站着随时能取人性命的影子们。

    就像方才,一位喝醉了的客人执意要进来,便被影子们一刀抹了脖子。他或许到死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死,最后死前映入眼帘的,是林不缺抱着南慈音的背影,又或是背着药箱的大夫和步伐虚弱的雀儿。可又怎样,当他在此刻踏入瑜意楼时,就注定了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到了月娘的房内,月娘已然立在一侧。

    这半个月前是盛齐康为了看这个姑娘重伤躺在了她的床褥,今日则是这个姑娘病重来到她的房间同样是这张床。月娘唇畔悄悄一勾,暗暗想着这对有情人其实还是挺有缘分的。

    翌日,昏睡中好不容易醒来的南慈音终于见到了这段时间来的第一缕朝阳。她躺在床褥,吃力的抬起手瞧了瞧,随后又瞥向那丝丝缕缕从窗口钻进房内的日光。

    她缓慢坐起身子,赤脚尝试点了点地。

    地上燃着地龙,在北方的十二月里,她赤脚点地并不会觉得寒冷。温暖从她脚趾渐渐往上传,走遍了她的全身,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是真实的,并非是梦。

    南慈音这般想着,便如似着魔般掀开被子,踩上这块真实的地板。她身上还穿着昨夜月娘与雀儿一起给她换的洁净内衫,一双眸子盯着窗户缝隙里落进的阳光,亦步亦趋不知不觉的往那儿而去,宛如是天性使然朝着光芒而去的飞蛾。

    然纤细的手刚是搭上窗栏,从她身后倾来一人。这人比她高大不少,从她背后而来。手在她耳畔穿过,擦着她的发丝脸颊,握住她的那只手,将其抵上窗沿,带来一丝丝压迫。

    南慈音立马转过头,鼻尖从对方的下巴掠过,发丝与发丝缠绕一起。她猛地反应过来,将那只被按住的手一抽,随后两手抵上那人的胸膛,用力一推,道:“你离我这么近做甚!”

    林不缺一开始不过是不想她打开窗户,所以才下意识上前抵住了她的手。接着则是在想这姑娘的手也这般细小,碰着似乎仅剩皮和骨了般,想着想着出了神。直至这位姑娘转过头鼻尖擦着他的下巴,她鬓边的发丝缠着他的发丝,心跳倏地慢了一拍。最后则是自己被这瘦瘦小小的姑娘一把推开。

    他虚退了几步,看了看自己手掌,又用拇指轻轻捻了捻下巴,双眸里是透出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