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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国,弄城。

    被誉为万国之源的吴国从未想到,自己如今会被一马夫之国如此欺压。而这个马夫称王还是他吴国册封的。

    少帝坐在书房高处,低眸麻木地看着那从不用跪拜还能与他一样同坐的八十岁高龄宰辅,看着他声声泣泪,看着他卷袖哀怨。

    “少帝啊,那晋国真真是狼子野心啊!!”

    “少帝啊,臣下真的是无奈才同意卖粮的啊!!”

    “少帝啊……”

    才十三岁的君王坐在高处,看着宰辅哭得撕心力竭,他又能如何呢,如今的吴国他虽为君王却没有权利,大臣们欺他年少,什么事都是绕开他直接找宰辅,连君王印鉴都还在他府上,说是听先帝令为少帝护之。

    待到能插上话了,才徐徐便问起,问得还是多月前的一桩旧事:“宰辅当时为何不同意南国的协战呢?”

    宰辅一愣,南国之事都过去几个月了,君王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少帝继续道:“寡人这几日一直在想,若是在十月份南国求助时,我们与南国一同出兵抗晋,是不是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宰辅心惊,这桩事若深究起来,不正是在撼动他的一国宰辅之位么,他忙道:“圣上,当时我们是要与南国合作,只不过与他南国提了一个小小要求,希望他南国能嫁公主而来,两国结为姻亲。是他南国,骄傲自负,罔顾了我们的好心,他们才落得如此局面!”

    “可宰辅难道不知,南国是不想嫁公主才挑起战事的么,而我们却拿娶公主在其困难之时要挟合作,岂不是同样无理啊。”

    “圣上你还年轻,不懂人心难测。若不娶他南国公主,他们南国撕毁协约又怎么办呢!届时是腹背受敌啊!”宰辅话至此,一拍太师椅,又一次哭道:“看来圣上还在怪微臣当时做了这个决断!好,好,好!微臣这回去,明日早朝递上辞呈!!!”

    少帝年少,却不傻。宰辅如今说要回去写,明早再递,不正是给天下人看他是如何过河拆桥的。

    当年可是宰辅一人将才三岁的少帝拥上王位,也是他宰辅明明当时都归野了却因为先王的一手诏书二话不说赶到弄城以安局势,更是他宰辅全心全力辅佐少帝忽略了家中的妻儿才被奸人有机可乘。

    少帝听罢忙从书桌后绕到宰辅身前,轻轻托住他干枯的手,安抚道:“宰辅可不能如此,寡人年少,这个吴国还全仰仗宰辅您呢!”

    不一会儿,在这书房里又开始上演了一场大戏。宰辅哭着说自己当年是如何扶持少帝,整日在宫中都忘了家里的夫人和孩子,而他的夫人与孩子又是怎样被一场大火烧死,查出是后妃党羽时他又是如何。

    少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时不时的眼眶里还会蕴起泪水。

    说着说着,他哭道:“圣上,老臣自那以后便没了家人,一直是将圣上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啊!”

    “寡人知晓,寡人知晓……”少帝对这位陪了他十年之久的耄耋宰辅确实无法下重手,即使知晓他做的有些事委实不妥,仍无法决断。

    比如南国求兵这件事,他是有意与南国君王合作,认为这个乱世唯有合作才能让吴国突破颓势。

    可宰辅自己却私下改了送去南国的诏书,在里头添了一条,娶南国公主。知晓南国败了是在一个月后,还是那位名叫钟清一的医者回到吴国偶然间与他说起,他才知晓宰辅是如何的阳奉阴违。

    他憋着一口气,多想质问一声这位宰辅:究竟谁才是君王!

    可看到他老态龙钟的样子,少帝那到嘴边的话语又说不出了。陪了他十年,可以说是把他带大的老者,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舍弃了,一条心只为他的老者。

    少帝还是忍不下这个心。

    弄城,一处僻静的院落之中。

    钟清一蹲在一旁,将书房里的书籍一本本铺开,累了便拿起放在地上的茶具,给自己倒杯冷了的茶。

    “清一先生,您如果累了,就让奴才来吧。”小安刚把被褥抱出,便看到钟清一疲惫的样子,忙几步上前,说到。

    钟清一抬眸,看向那背着一轮冬日里暖阳的小安,看着他连手中的而被褥还没放下便来他面前说要帮他做事。他摇摇头,淡淡道:“我可以解决,趁今日暖阳,你先去将被褥铺到那边晒一晒。”

    “嗯。”小安点头应道,随后便匆匆离开。

    他遇到小安是在南国战败后没几天的难民之中,当他将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救出时,少年跪在地上哭到:“清一先生,我把公主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