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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晓南慈道的一些安排,比如,早在城破前几日便将公主南慈音送出城外。他一边给小安施针,一边听他抽抽噎噎讲述那几日发生的事。

    那日是南山城城破的日子,小安正巧出了小院去街上探听消息。回来时已然日落西山,可院中空无一人,公主与其婢女雀儿仿若是凭空消失一般,连在灶台上熬煮的鸡汤都烧干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在焕城内四处寻找时因露了财被流民袭击,醒来后便是在城外,而身上的钱银也被洗劫一空。

    当时的钟清一背着药箱一路救人,遇到混在流民之中的小安不由得讶异,便出手搭救。深夜寻了个僻静处,小安才哭着与他说到——公主不见了。

    入夜。

    钟清一的院子闲居少邻,草径入荒园,平日里人烟极少,尤其是在如此深夜,几乎是见不着人影。

    然而今日隐隐月光下,从池边孤桥处徐徐走来两位身披黑色大氅之人,两人都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停在钟清一的院门前,其中一人缓缓伸出手来,在月光之中扣响木门。天际的云浮动,地上院子里小安提着灯笼跑向门前。

    门外,那人透过木门里头钻出的隐隐绰绰的光芒,问起,“请问,清一先生在么?”

    小安道:“在的,您是何人?”

    门外人,答:“友人。”

    钟清一今日睡得晚,他披上大氅,走在北方的冬夜里,穿过小院,问:“小安,门外是何人?”

    “他说,是您的友人。”小安将手中的灯笼往上提了提,将钟清一脚下的路照得清晰,答道。

    门外的人听到钟清一的声音了,便双手作揖,“清一先生可还记得四年前冬至,弄城知凤酒家,芝麻馅汤圆。”

    四年前冬至,知凤酒家。钟清一曾在那儿救了一位被芝麻馅汤圆噎住的九岁孩子,他又怎会忘了呢,那位少年气度不凡,身旁有着不少护卫,见少年被自己救了,掏出怀中的金银硬要往他怀中塞,说着感激话。

    后来他与少年偶尔有联系,少年听闻他要回南国了,还特地吩咐人相送。他回来了,亦通过当时联系的方式与少年讲,包括南国战败灭国之事。

    钟清一引着少年入内,见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便低下了头,继续带路。

    小安提着将小院的门带上,随后紧紧跟着。到了堂内,将自己手里灯笼内的蜡烛取出,用其一点点点亮屋内的油灯与蜡烛,完事了便自觉退下,去往后厨倒茶。

    明暗间,钟清一引着少年落座,双手作揖行了个礼,道:“圣上万福。”

    吴国少帝赵琅伽忙伸手将钟清一扶住,道:“清一先生无需多礼,寡人今日深夜来访,是为清一先生引荐一人。”

    罢了,那从一开始便跟在少帝身后的人慢慢抚开自己的大氅,露出她的模样。是一位姑娘,唇畔稍稍勾着,嘴角有着一颗梨涡。她将手搭在左腰上,行了个福,“小女子琴烟见过清一先生。”

    “琴烟姑娘可是吴国乐营中有名的琴女。”才十三岁的吴国少帝琅伽搭腔说道,“今日她与寡人说的事委实将寡人吓了一跳,寡人想着放眼整个吴国寡人能说秘密的地方,或许也只有清一先生您这儿了,便将她带来。”

    琴烟姑娘并不打算拖拖拉拉,她待少帝说完后,便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道:“妾乃是沧国细作‘暗流’之人。”

    “这……”钟清一听这位姑娘说完,更是疑惑了。

    眼前的少年可是吴国君王啊,他亲自将沧国细作带到他家中,这……这是做甚?

    “妾受上头之令,想与各位一同协作,营救被困在晋国长安城内的南国公主南慈音。”

    “你说什么?”小安端着茶水而来,便听到了这样的好事,他忙来到琴烟姑娘的身旁,问道:“姑娘!您方才说了南国公主对么?”

    少年君王看了一眼这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家伙,与钟清一问道:“这位是?”

    如今也用不着隐瞒了,他们若是想调查乃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钟清一这般想着,便答:“这位是南国安乐公主的侍从,小安。”

    “那好极了,妾这儿正好有一副从长安城内传来的画像,还望小安公子看一看,画中女子可是安乐公主。”

    姑娘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笛,褪去一端堵着的巾帕,倒出里头的肖像,放置桌上慢慢地铺开。

    小安看着纸上熟悉的人,眼眶湿润,呼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