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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紫黛话音落定,堂上一片寂然。所有人面上都掩不住惊讶之色。

    而我,彻底懵了。

    平日这衙门里门可罗雀,清闲得紧。

    今日却是怎么,一起谋杀案还没审出个头绪来,这儿,又冷不丁牵出个拐骗良家女子,逼良为娼的控诉来。

    按律,这青楼之中妓女之来源,一般分为官妓私娼两种,官妓大多是犯官家眷被罚入官府指定的教坊赎罪。这大多由乐府派人经营。

    而怡红楼,却只是私娼,她那儿女子来源,大多为自家父母为生计所迫卖女儿,或是走乡串村的人牙子,自乡下收购姑娘,一部分买入豪门为奴,一些则卖给妓院的。

    这一类来源,虽一直受人苟病,却是合法。

    当然,也不泛有不良之徒,铤而走险,拐骗良家妇女卖入妓院。

    这一类,官府虽是明令禁止,但却奉行一条,民不告官不究。

    除非受害者家人告到官府,或者受害者本人告状,官府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查私娼中每个女子的来历。

    而那些被拐卖到私娼后的女子,尚未梳拢前,都会被当成摇钱树,严加看管起来,只有在她们开始破身接客之后,才会慢慢放松对其的管制。

    如今世道,女子名节很是重要。而那些被骗入妓院的女子,开始纵然有告状之心,想必却没有机会,而被梳拢后,清白已失,纵还有几分傲气的,大多也选择一死了之,更多的,则是破灌子破摔,认命了。

    所以,像如今这位紫黛姑娘般,梳拢之夜,恩客暴毙,身为嫌犯的她被送到公堂上,种种巧合之下,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却在堂上明显有人相帮时,都不肯胡乱说话为自己脱罪的女子,当堂告状,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例。

    一想到此,再看着堂下那个看似柔弱,,却打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坚韧的女子,我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敬意来。

    “大人,明明是李掌柜尸骨未寒,不要听这小蹄子胡言乱语,叉开话题。人命关天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紫黛信心十足的样子,赛金花心虚的缘故,竟不依不饶的开始扯着死者说事。

    这到底是谁在试图混淆视听来者,真是贼喊捉贼。我在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只是,不管怎么,这赛金花岔开话题的借口寻得很好,人命关天,的确,与一桩拐卖少女,逼良为娼比起来,这人命案,更要严重得多。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赛金花的话法。

    当然,若我真要坚持先审这拐卖一案,也不是不可以。

    别说什么证据,光看那赛金花刚才的反应,便能知道这位紫黛姑娘所言,便八九不离十,虽说缺点证据,可我又不是哪些科班出声的正八百官员,就还真不相信,这三木之下,还怕那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看来起尊处优惯了的老鸨不从实招来。

    大不了,或会摊上屈打成招的名声罢了。

    我这儿正暗自下定有了定论,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

    “大人。”

    自紫黛开始说话,便再次陷入沉默的慕云飞,在此刻开口,语气也没有先前失态的急个促,而是惯有的淡定。

    回头,望着那张似乎已恢复了平静的脸,看着他,略带几分悠然的微笑建议道:“大人,如今李掌柜的家人还未到场,而仵作仍后面在为李员外验尸。这苦主未到,死因为明之下,这人命关天的案子,本就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大人,何妨,先接了紫黛姑娘之状。”

    呵呵,听着这番条理分明的说法,至少代表,这位从紫黛姑娘的美色中醒过来,他惯有的沉稳开始正常运作。

    的确,那人命案子看似紫黛嫌疑不少,可相对的,破绽也不少。细细查来,只要这位不是真凶,应有为之脱罪的机会。

    可是,若不查证这拐卖一案,紫黛纵然无罪,还不是得回怡红楼那种地方去,可若真个查证此事,那么,至少,可以还她自由身了。

    无论是出于出那个紫黛姑娘,勇于当堂发难的勇气的敬意,还是有慕云飞所给出的良好阶梯,我自是从善如流了道:“也是,既然此案这原被告都在,而那桩命案疑问颇多,苦主未至,那就先先审此案好了。

    赛金花,对于紫黛姑娘的指证,你可有何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