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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老爷来了。”夏眠从外头走进屋子,见林紫曦依旧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便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由着他去。”林紫曦将写好的东西交道夏眠的手中吩咐道,“找个隐秘的地方替我烧给胡嬷嬷,不要让人看见了。”

    夏眠接过拿东西一看,竟然是抄好的观音心经,便点点头阖上门出去了。屋子里林紫曦打开了窗户,望着树影重重之外,林绥远站在锦姨娘屋子外头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瑟儿,是我,我是老爷。”林绥远敲着锦瑟的房门,心中有些焦急,抬头望见已经暗下的屋子一亮,心中一喜。

    方才想到韩氏身上的火又被挑了起来,而此时已经很晚了,若是去锦绣园想必定是会被挡在外头,林绥远便来这里找锦姨娘消消火。

    “可是老爷?”锦瑟的声音响起,带着慵懒的媚意。

    “正是,快开门!”林绥远催促的愈发着急,甚至不惜重重地拍了几下门。

    这样大的声音甚至惊得几个已经睡下的丫头从窗户中探出头来,望见是林绥远站在锦瑟的门前,便偷偷地又缩了回去,悄悄地望着外头的动静。

    听得出林绥远话中的不耐,锦瑟压住内心的恐惧,装作无意地回答,“老爷恕罪,妾身已经睡下了,更何况妾身身子不适,不宜服侍,老爷还是回书房去吧,今个儿是云姐姐进府头一天,老爷莫要冷落了她。”

    “本相不想见她,把门打开,本相今个儿就想见你。”林绥远冷着脸,望着再一次灭了灯的屋子,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便窜了起来。

    如今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模样!待他爱理不理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比他的宠爱更重要的吗?韩氏是已经有了林紫曦和林益博了,而她锦姨娘有什么值得她傲的!

    “开门!”林绥远想到这里手中的动作愈发的重了,双眼之中蒙上了一层怒火,看那样子是被锦姨娘给气着了。

    见林绥远发火了,锦瑟自然是愈发不敢开门了,只是瑟缩在床的内角,警惕的望着外头高大的人影,微微的颤抖着,担心林紫曦不会再关键的时候出来帮她。

    “爹爹这是在做什么?将琉璃院中的丫头们都吵醒了。”林紫曦在窗内看了半晌的好戏,终于走出屋子,朝着锦瑟的屋子走来。

    “你怎么还没睡?”林绥远虽然不悦,但是也不敢在林紫曦的面前表现出太多的不满,毕竟今个儿是自己出了丑。

    林紫曦并没有直接回答林绥远的问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锦瑟的屋子,随后托着腮道,“这个时辰锦姨娘也该睡了,女儿原本已经睡着了,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就起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爹爹。”

    “为夫来看看锦姨娘的身子怎么样了,没想到她却恃宠而骄死守着不肯开门!”林绥远恨恨地望了一眼锦瑟的屋子,话语之中俨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锦瑟的身上。

    “爹爹糊涂了,如今锦姨娘正病着自然不能伺候在旁,爹爹今晚不是有云姨娘陪着,怎么就逛到这里来了?”林紫曦装作不明白一般,无辜的望着林绥远。

    “你…为父书房之中还有公文要批,先走了。”林绥远被林紫曦的一番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毕竟这里是琉璃院,他想要在这里和锦姨娘过夜自然也说不过去,只得灰溜溜的转身离开了。

    望着林绥远愤然远去的背影,林紫曦笑容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看得出林绥远像是很生气的模样,绯妍则担心的在林紫曦的耳边问道,“小姐,老爷似乎是生了大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要他生气,越生气就越有戏”林紫曦冷眉一挑,挥手让人把琉璃院的门关上,这一回不管是谁来都不准去开,随后又似乎是在对着绯妍解释一般,笑道,“生气了,书房里不是还有一个出气筒吗?正好拿来撒气。”

    “小姐真是聪明,恐怕今个儿晚上又有一夜闹了。”绯妍听到这话掩嘴轻笑道,随即敲开了锦瑟的屋门,“锦姨娘,老爷已经回去了,小姐来看看你。”

    “小姐…”锦瑟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灯,起身开了门,随后将林紫曦迎了进来。

    “锦姨娘不用这样,让奴婢来就是了。”绯妍拿过锦瑟手中的茶壶,笑着将锦瑟让着坐下,要近林紫曦嘴的东西绯妍习惯自己来,免得让别人有机可乘。

    “小姐,方才老爷似乎很是生气,会不会…”锦瑟揪着自己的衣角,柳眉微蹙,嚅着唇一副愁容满面的楚楚模样。

    想到方才林绥远的反应,锦瑟的心中便是一阵担心,万一自己因为这一次失宠了该如何是好?如今那个国色天香的云幽缈可是回来了,毕竟林绥远爱了她二十几年哪里是自己能比的?

    “放心吧,明个儿若是他再来找你,你决不能留他过夜。”林紫曦只不过是吩咐了这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动也没有动一下那杯茶。

    锦瑟唯唯诺诺的送走了林紫曦,原本温柔可人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狰狞,回头望了一眼那一动未动的茶杯冷笑一声,竟然有这样高的警惕,连她这里的一杯茶都不肯喝。

    伸手将那杯茶泼进了一旁的花盆之中,那盆原本已经开出了一个花骨朵的月季瞬间变得枯黄。

    “小姐,这个锦姨娘看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绯妍将探听到的事情向着正坐在铜镜之前卸了妆的林紫曦禀道,林紫曦点了点头继续梳着自己的又长又顺的头发。

    “让她去吧,这是枚有用的棋子,若不是这样的人你以为能斗得过云幽缈?”林紫曦微微一笑,放下梳子站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绯妍见此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汤药,上前扶着林紫曦在床边坐下,这才将药递上。林紫曦看也不看便一闭眼,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张口含住了绯妍递上的梅子。

    “奴婢就怕到时候养虎为患,万一这个锦瑟还没将云幽缈怎么样了,反倒是回头咬小姐一口那可就大事不好了。”绯妍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林紫曦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但是还是劝道。

    “明个儿一早还得进宫,你准备着。”接过绯妍地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林紫曦也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下去,便翻身上床去了。

    绯妍叹了口气,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重纱之下呼吸渐匀的林紫曦,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约莫四更天的时候,从林绥远的书房方向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吵闹声,伴着云幽缈尖利的哭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空,不但是南院这头,就算是姨娘们住的北苑也被惊动了。

    林紫曦起身才刚刚走出琉璃院便看见紫竹带着几个丫头嬷嬷气冲冲地朝着林绥远的书房去了。

    “小姐,我们可还要过去?”见紫竹已经过去了,想必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绯妍有些踌躇林紫曦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插上一脚。

    “既然老祖宗都已经来了,我自然要去走个过场。”林紫曦轻轻打了个哈欠,漠声道。这林府里可真是不让人安生,总喜欢在半夜出点儿事情。

    林绥远书房之中,紫竹前脚跟刚到,林紫曦后脚跟便来了,只见云氏跪倒在地上哭得极为委屈的模样,而林绥远则坐在远处的椅子上,面色霜青早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怜惜,想必是被云氏这一场大闹给气着了。

    “姨娘怎么坐在地上,绯妍还不快将人扶起来。”林紫曦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转头吩咐绯妍道。

    “这动静把二小姐也吵醒了?”紫竹原本没有什么好脸色,倒也是听说了云氏的矫情自然不给什么面色,如今看到林紫曦来了换上一抹笑意。

    “既然如今这家中的中馈是我代娘亲管着,自然是要尽心尽力。”林紫曦无奈笑笑,转头望向林绥远想了半晌还是决定上前去请个安。

    抬头望见面色霜青的林绥远的脸上带着几道血红的指甲印,林紫曦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看来这云幽缈也是什么温婉柔情的女子。而这林绥远与她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到了如今才知道,看来他也不是什么有慧眼的人。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不多时云惜惜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见云幽缈半边脸高高肿起,显然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一下子扑倒在了云幽缈的身上大哭起来。

    云惜惜今个儿从堂堂的云家孙小姐变成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庶女,想来是落差太大一时接受不了,眼睛哭得肿的核桃似的。从云端跌落到地上的赤痛,让她身上仙子一般的光环在不断地削弱,原本的高傲也成了无力拾起的东西。

    “老爷,老太太已经在禧祥院等着了。二小姐既然来了也一同去吧,云小姐也去吧。”紫竹最后瞟了一眼云惜惜,淡淡地道。

    云惜惜如今还没有将姓改回来,至于称呼自然也还没有定下,于是林府所有的人只好暂且唤她云小姐。

    “爹爹,娘亲本是云家的千金小姐,为了你委屈做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如今好不容易正了名却还要做一个被人践踏的妾侍,您如今竟然要这样对她!”如今云浩然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了,云惜惜自然要帮着云幽缈出头,也是为了让林绥远想起她们的好来。

    可是,云惜惜毕竟是个由着人伺候的大小姐,又因为那倾城绝色的容颜自小受尽了追捧,如今一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便只知道吵闹,竟然还想要与林绥远争个对错。

    “闭嘴!你这是什么话,是在斥责为父的不是?”林绥远血红着眼睛,瞪了一眼云惜惜,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林紫曦不过要几个人带着云惜惜同云幽缈去禧祥院,自己则同紫竹先行离开了,也不理会她们。

    云惜惜凄苦地望了一眼云幽缈,身子颤得不停,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自己原本还是天上的仙子,如今已经成了地上任人践踏的泥淖。

    “惜惜,你先回去,记住你是帝都第一美人,原本是,如今是,往后也都会是,她林紫曦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个静王成不了什么大器,明白吗?”云幽缈此时终于明白了过来了,镇定的望着云惜惜。

    她知道今个儿晚上的惩戒自己恐怕是逃不过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只要她的惜惜还在她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女儿知道了,”云惜惜垂着泪,楚楚可怜的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林紫烟原本住的院子。

    月如悬钩,高高的挂在天空,青霜般的流辉覆在院子里的花叶之上,显出冰冷的颜色,就恍如此时洪氏的面色。当云幽缈走进禧祥院的时候,洪氏正坐在云榻之上喝着茶,身旁林紫曦正在同她说这些什么,让她的面色好了许多。

    “见过老太太,妾身昨个儿晚上刚刚来,见老太太已经睡下了便想着等到了今个儿早上再给老太太请安。”云幽缈的脸上虽然还有些微肿,但是如今已经大好了,缓缓地走上前去礼数上不敢有半丝的错漏。

    “你的好意我已经见到了,大半夜的弄得不得安生,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家小姐伺候人都不会!”洪氏经过上回的云氏未入府之前对着府里做的手脚,早已经对她心存厌恶了,说出的话自然是不好听。

    “老太太……”云幽缈见自己已经低声下气了,然而洪氏还不给她好脸色看,虽然心中很是恼恨但是面上却显得格外的委屈凄楚,“方才的事情是妾身的不好,是妾身惹恼了老爷,往后妾身必定好好学着伺候。”

    “母亲,不过是小事,”林绥远见到云幽缈这一哭,心中不忍,开口替她说情道,“儿子喝了点酒动了手,是儿子不好。”

    听了这话,林紫曦不由得冷笑,林绥远的身上没有半丝酒气,竟然还敢空口说胡话。到底这云幽缈毕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光是看着云惜惜的模样便能见到,如今的样子自然是让人心生怜香惜玉之情。

    “你就知道护着这个些妖媚的,有空就多去看看素心,莫要再让外头传出什么宠妾灭妻难听的话来!”洪氏睨了一眼地上看起来惶恐服顺的云幽缈,心中可是清楚她在想些什么,转头教训起林绥远来了。

    “儿子知道了。”林绥远一低头,对于洪氏他先来就显示出自己的孝顺,深怕外头传出一丝他不孝的声音来。

    “今个儿的事情,罚自然是要罚的。”洪氏望了一眼林紫曦,随即倒回榻上吩咐道,“如今既然是曦儿你来当家,自然要你做决定。”

    云幽缈听到了这话,身形一震,洪氏这不但是在提携着林紫曦,更加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自己,如今可是林紫曦当家,韩氏才是正正经经的当家主母,她不过是个妾侍罢了。

    “今个儿的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曦儿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直沉默着喝着茶的林紫曦,这个时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答道,“这样吧反正云姨娘的屋子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些摆设了,先让姨娘住进飘渺阁去。至于怎么罚容曦儿与母亲商量了在来回了老太太。”

    这话一出,也没有立即说是要罚什么,不让林绥远有机会能给云幽缈说情,至于之后回了洪氏,让洪氏敲定了下来,到时候云幽缈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问问你母亲也好,就这么办吧,”洪氏听了这话对着紫竹招了招手,让紫竹将她扶了起来,“我也累了,明个儿就不用来请安了,弄得我还要早起。”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云幽缈说的,说完便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云幽缈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心中恨不得扑上去对着洪氏咬一口。

    “梅儿,扶着云姨娘去飘渺阁,”林紫曦吩咐一同跟着来的梅儿,随后上前走到云幽缈跟前朝着她道,“姨娘就暂且委屈一个晚上,明日一早紫曦便命人将摆设什么的整理出来。”

    说完便上前追上了正要离去的林绥远,见林绥远面色很是不好,知道是为了今个儿晚上云幽缈的事情。如今云幽缈早就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云幽缈了,一个男人若是得到了一个千思万想的女人头几天自然是喜欢,等到腻了也就丢开了,向来是这个道理。

    “爹爹,锦姨娘在琉璃院中备下了参汤,如今已经快五更天了,爹爹去喝了在上朝吧。”林紫曦还没等到林绥远回答好或是不好,便带着绯妍离开了。

    对像林绥远这样的男人好一辈子不如在这种时候对他好一时,让他能够记住你,知道你心中是有他的。果然,林紫曦刚刚回到屋子里,绯妍便来禀报,林绥远跟着来着,此时正同锦姨娘屋子里。

    “小姐,您不怕老爷万一……这样的事情有损您的闺誉。”绯妍地上方才煨着的燕窝,担心若是林绥远在这琉璃院中同锦姨娘欢好,到时候传出去可就坏了林紫曦的闺誉。

    “离着五更没多少时候了,我这爹爹向来是最看重他的仕途的,自然不会迟了上朝的时候,这么点功夫他能做什么?”林紫曦低低一笑,回头往后绯妍,眼中带着调侃地笑意。

    对上林紫曦这样的眼神,绯妍随即脸色一红,慌乱了手脚垂下头去,嚅着唇心口不一得道,“小姐说些什么,惯会笑话我。”

    “我笑话你什么了?”林紫曦见着绯妍脸红的模样,心中玩心大起,不由地想要欺负她,“也对,绯妍你也快要十八岁了吧,拿着你这年纪多少人都已经嫁了。正好,我估摸着二门的那个叫做赵六的不错……”

    “小姐是嫌弃我了,想要招了新人来伺候着!若是这样,小姐直说就是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听到这话,绯妍着了急了,虽然听着那些个丫头们说,那个二门的赵六的确是一表人才多少人望着,可是她就是看不过他那一副自得意满的样子,以为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