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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浓没料到会在此处见着楚玄辰,毕竟他如今新入朝,刘琦格外器重委以重任,市井间传得风风雨雨,说他已经接替了顾修元的位置……结果这位原该事务繁忙的权臣,竟然闲到来这护国寺?

    腹诽归腹诽,云浓并没有多言,只是含笑问候了句。

    倒是景宁并没什么顾忌,笑问道:“大公子怎么有空到这护国寺来?”

    “我来归还空闻大师经书,”楚玄辰温文尔雅地笑着,“顺势到这后山竹林来看看,不意竟遇着了大长公主与谢姑娘。”

    他口中的“空闻大师”,便是这护国寺管着藏经楼的僧人,性情古怪得很,还曾将先帝拒之门外,说是没有佛缘。

    云浓早前见楚玄辰进过藏经楼,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与空闻大师还有私交。但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楚玄辰的好人缘是出了名的,这满洛阳任是谁提起他,少不得都是要夸上一番的。

    当年景宁同云浓闲话时,还曾对此有所议论,说是顾修元乍一看倒是与楚大公子有几分相仿,都是如出一辙的斯文俊秀,到哪都极吃得开,可内里却是截然相反——楚玄辰是真君子,顾修元这副模样,却大半是装出来的。

    云浓早知景宁与顾修元不合,对这话也是一笑置之,并不曾认真。

    但若是细想起来,这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只不过这于她而言也不重要,哪怕顾修元不够君子,她仍旧是喜欢极了。

    云浓捧了盏茶,慢悠悠地品着,并没掺和景宁与楚玄辰的客套话,却不妨楚玄辰忽而道:“我有几句话想同谢姑娘讲,不知方便与否?”

    他这话一出,云浓与景宁俱是一愣。

    景宁不明所以,视线在他二人中转了几转,落在了云浓身上,目光中带上些征询的意思。

    云浓更是有些懵,她心中飞快地盘算了一番,到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见楚玄辰神情诚恳,便也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起身道:“大公子有何事?”

    景宁见此,知情识趣地避让开来。

    楚玄辰这个人活得坦荡,向来是秉持着“事无不可对人言”,可如今在云浓面前却是难得的犹豫不决,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是难以启齿一样。

    云浓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他,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只当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玄辰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在云浓困惑的目光下无奈地笑了声:“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问这话时,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攥紧,心中懊恼不已,也不知是后悔自己为何要来挑这个话头,还是后悔自己没敢将心中的真正想法问出来。

    先前严琅来劝的那些话,他是听进去了,也拿定了主意要来问一问,以免再蹉跎错过,可临到紧要关头,却又生出犹豫来。

    怕冒昧冲撞了云浓,也被那些世俗规矩牵绊着。

    云浓更懵了,这问话实在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大公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楚玄辰沉默片刻,攥紧了手,颇为艰难地问道:“恕我冒昧……姑娘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云浓:“……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云浓在许多事情上懒得费心,但却并不傻,如今再想严琅先前的种种,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回过味来。

    她明白了先前严琅为什么巴巴地过来,也明白了楚玄辰为何是这样的神情。

    倒没觉着冒昧,只是意外得很。

    毕竟她与楚玄辰的往来屈指可数,至少在她看来,也不过就那么几次罢了,何至于此?

    云浓犹豫了一瞬,并没道破,只是垂眼笑道:“是有的,兴许过不了多久,便要嫁了。”

    她直接将话说死了,没有半点误会的余地。

    楚玄辰眼神一黯,又道:“那就提前恭贺姑娘了。”

    云浓客气道:“多谢。”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再多言,云浓转身回了亭子,楚玄辰则是直接离开了,也没顾得上同景宁告辞。

    云浓长出了一口气,回到位置上后,又端着茶盏发了会儿愣,方才慢慢平复下来。

    景宁抱臂倚在亭柱旁,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会儿,又看了眼已经远去的楚玄辰的背影,眉尖微挑:“他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云浓咳了声,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小声道:“没什么。”

    “你当我傻不成?”景宁摇头笑道,“我纵然是没听到,单看这模样,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云浓讪讪地笑了声,解释道:“你既然是能猜到,便也该知道我为何不想提才对。”

    景宁摊了摊手,又追问道:“他认出你来了?”

    “嗯?”云浓疑惑地看向景宁,迟疑道,“应当是没有,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若仔细论起来,我同他也没有什么往来,他怎么就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