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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榆学府内一个角落按照四个方位排列着数座飞檐翘角楼,中间一块开阔的空地种着叶子金黄的榆树,青石板整齐有序的铺在地上。

    北边的老仆用羊毫笔勾着手中的兵谱清点着架上的十八般兵器;南边一学子盘坐在屋檐上打着瞌睡;西边的屋内充斥满赤膊汉子们扎着马步冲拳时的喊声;东边院子坐着两个男人,石桌上落满了黑白子。

    这四个方位正是离歌楼的四字宗门,依次为:枭、钧、鼎、衡。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式,东边的魂部宗长楠渊看起来似乎无所事事,可却是最为认真的那个。

    楠渊同面前的弈手已对弈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下来楠渊并不感任何不适,反倒是眼前这位更为年轻的公子开始眼冒金星,一举一动都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公子的腰间始终挂着一枚美玉,这玉石精雕细刻不可多得,眼界开阔的行家见了也不免会多看几眼。

    两人的身后又分别站着五米高的宿灵。

    楠渊挥挥手,他身后的黑影停下了扇风的动作,这位宗长落下最后一枚白子,他站起身拂了拂后面那截下摆拱手作礼道:“承让。”

    只见面前那人身后的宿灵嗖的一声迅速化作黑气消失,弈手两脸苍白孱弱的站起身回礼道:“谢楠宗长指点。”

    有门道的都能看出其实两人的对弈不单单是对弈这么简单,这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如何在分心的情况下更有效的以自我意识控制宿灵。自始至终,楠渊的宿灵一直静站在他身后为他端茶倒水扇风,而那人的宿灵仅仅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虽说战斗时宿灵可根据自我意识行动,但宿主却能通过某种手段强行改变它们的动向。

    也就是衡字宗门专修的一点。

    这一点看似无用实则在高手与高手的斗争中显得尤其重要。

    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像个别顽固的宿灵根本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只靠自己的战斗意识行动,这么做的结果往往会扰乱宿主的计划错失良机。

    毕竟宿灵也曾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很难保证真的会对你百依百顺。

    因此这位宗长在这方面的造诣达到了怎样高的境界也算可见一斑了。

    楠渊含笑道:“公子的本领已是日益见长,相信数月过后便能全面执掌。”

    那人摇摇头苍白无力的苦笑一下,“这些家伙刚愎顽劣,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数月攻克从何谈起啊。”

    楠渊爽朗一笑,气宇轩昂道:“所谓‘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公子切记平日多加练习,以公子的天资加上几位家老的援助我敢打包票最多不过六旬便可水到渠成。”

    公子再次拱手谢道:“有宗长这句话在我便放心了。”

    楠渊还以一礼。

    东南角的天空飞出一只红噱头的鸟,它长着一身洁白的羽毛,右爪边绑着青色的小竹筒,是一只信鸽。

    这只鸽子咕咕咕的叫着在天空盘旋。

    楠渊仰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他将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

    信鸽扑腾两下落在了楠渊的肩头,楠渊凝重的取出竹筒中圈起来的信纸审阅起来。

    泛黄的信纸上只用草书写了一个大字:危!

    楠渊读完书信后那张脸简直阴雨密布,他望了一眼东南处高耸的翘脚楼房转过头来又换了副面孔对眼前的公子笑道:“公子,我还有些事情急着处理,部里有一些炼制的灵丹妙药可供调理恢复,公子如有需要可自行拿去,有人问起便报我‘衡’字宗长楠渊的名号,失陪!”

    说罢,楠渊行色匆匆的踏出两步消失在院子内,空中只留下他飞驰的残影。

    这位公子也识大体,他知晓自己是何身份。能来离歌楼得到宗长的单独面会已是不可多得的好事,现在这如此恩惠又怎么好意思收下?楠渊走后不久这位公子习惯性的伸手摸向腰间的美玉,他的目光多生一抹坚毅之色。

    公子把视线挪回几乎铺满两子的棋盘上,肉眼可见的定局却埋伏着颗颗伺机而动的棋子。

    天下如棋盘,天下亦不如棋盘。

    一碗凉水,一张棋盘,一个萧萧离去的背影。

    北部翘脚屋的后室。

    余忆纤的书案上堆满着三大摞峰峦起伏的纸山。

    她左边那摞是待处理的兵器货书,为了赚些盘缠余忆纤才选择干起了最不愿意干的买卖生意却因为自己的名声在外,导致很多人都放弃了固定的匠铺转而向她求购。

    这也使得许多武器贩子丢了饭碗,每每看到余忆纤的身影,这群人总会在她背后偷偷骂上一句:天杀的一刀余!

    右边那摞的是离歌楼派发下的差事审查,书卷中多是些崭露头角的人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学府舍得花费精力和金钱整理出这些信息,让作为宗师的余忆纤思索如何应对或仿制,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的一种。

    有时候累的不成人样的余忆纤会想,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待在这行?

    如果不是包吃住还另结钱财,可能不会有人会傻到选择去干离歌楼这一行吧。

    发牢骚归发牢骚,活还是要干的。

    她手上拿着的是自认为坚持这份行当的唯一动力——市面上最新的兵器谱,这是“钧字门宗长”的特权,上面记载着许多先前闻所未闻的神兵利器及一些人文趣事。

    也是因此她才能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差事中获得些许安慰。

    余忆纤有一个梦想,等有钱了就把所有喜欢的灵器统统收入囊中。

    而她的另一个梦想就是有吃不完的麻花。

    书案的角落旁放着一包堆得高高的麻花,浓浓的酥香味夹带着甜丝丝的香气酝酿在空气中。

    余忆纤不由自主的流着口水已经是馋的不行,但她早已发过誓,在所有的活干完之前连碰都不能碰这些小麻花们一下。

    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东西。

    余忆纤继续看着刚发下来的兵器谱。

    可没过多久,余忆纤又馋了,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步步向麻花们伸去。

    就快触碰到它们时,余忆纤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罪恶。她急忙抽回手,庆幸的快速念道:善哉善哉,险些着了魔道。

    余忆纤长出一口气,看似已经心如止水的她实则内心波澜起伏。

    她的余光又“无意”的瞥向了那些小麻花们。

    这时,她那只长而纤细的玉手竟然在“阴差阳错”之下快速抢走其中一只麻花将她塞进嘴里。

    好一个出其不意!

    这群小麻花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伙伴少了一个。

    甘甜爽脆,甜而不腻,如此的美妙的感觉在余忆纤嘴里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