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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忍俊不禁,二人此番倒像极了云雨后,被人发现时的心虚模样。

    朝天歌虽是咬牙切齿,却也能自持,拭去脸上的血渍,抓起面具就要朝外走去。

    “等等!”山河顾不得穿衣,就拦在前头,这么大好机会,怎么可以把人放走?

    “大祭师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朝天歌不想看他,目光落在远处,冷冷道:“让开。”

    看样子是介意了,山河忙识趣地将衣带系上,捞摸了一把头发,欠身道:“多谢大祭师再次出手相助。”

    “戏弄人很好么?”他的语气极其平淡,气息却还有些不稳。

    山河愣了愣,却不由得心生愧疚,宁愿朝天歌对他失望透顶,也不愿他对他从无期待。

    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山河满心歉意道:“我、我也是刚醒过来的,绝无戏弄你之心,只是……只是我想知道,万一我真的醒不过来,你……会如何?”最后那句仿佛只说给自己听般,声音太轻。

    朝天歌目光游离在地,面上毫无波澜,紧握的手却有些把持不住微微颤抖。

    “阴神出走,离体太久不归,你当如何?”朝天歌反问,一抬眸就深深望进了他眼里。

    山河对上他双眸,一阵神思恍惚,这对眼似曾相识,许是游思中的目光无意流露了缱绻之意,让朝天歌躲开了他的视线。

    “阴神出走?!”山河也回过神来,原来那种轻飘飘的无忧无愁的美妙之感竟是阴神出体?当年修行也频繁出现这种状况,如此说来,这是家常便饭了,对于他自己,也好似并无大碍。

    可朝天歌那眼含轻愁的模样,倒让他心生一种负罪感,欲解释道:“我……”

    “本人无法控制,只是,莫当儿戏。”朝天歌平淡的话语中隐隐有些失望。

    “对不起……”山河一愣,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朝天歌紧握双拳,上前一步一把拽起他的衣襟,山河一怔,但见他清冷的眸光中迸射出愠火:

    “若真觉得对不起,就离开此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的话似从牙缝中挤出,让山河心头凛凛。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为何要瞒着我?这些事明明与我有关,而我却一概不知……”山河恳求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中却透着无奈与挫败,“这对于我,何尝不是一种……戏弄?”

    朝天歌缓缓放开了他,似被一语戳穿了谎言,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山河直视的目光。

    山河暗暗沉下心来,换了语气,平和道:“我感觉有无数只眼在盯着我,他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时不时跳出来就要我的命,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自保都难。”

    他说到这,有些无力感。

    “说实话,他们要杀了我,我一点都不怕,不过烂命一条,给他们便是,可我不想成全恶人,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更不知道杀了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未等山河说完,朝天歌郑重警醒道:“好好惜命,别肆意妄为!”

    此刻,他们近在咫尺,心思却远隔着千山万水。

    “你当真为我着想,就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不想任人鱼肉。朝天歌,你到底有何顾虑?倘若你有打算,我保证知道真相后,绝不破坏你的计划,或许还能与你共商对策,但不会妨碍到你。请你告诉我,好吗?”

    山河言辞恳切,他深知对方在追查着一年前尸山乱葬岗的事,而此事既牵扯到红绫,势必又与他相关,朝天歌也一定知道其中原委。

    如若不是,也不会多次暗中护他,这些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是以更不想对方因他之事而受到任何的牵连。

    朝天歌抿唇思索,似在斟酌利弊。

    山河紧紧注视着他,情知他顾虑颇多,也需要反复思量,但怕他细想之后又选择闭口不谈,于是再道:

    “封我灵识百日、困我于日省峰,鹿无城中受命巡司相助,阿泽跟我离城出逃一路护我,祀月夜劝我离开,跳祭台时救我,后在墓庐寻我,又将封灵袋赠我囚困红绫……这些我都知道,你于我有恩,可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你知道吗?”

    山河心中无底,他看不透对方为他所做的一切到底为何,不究其根本目的,他只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或许根本不值得朝天歌如此为他。

    听对方如数家珍般把一件件事抖露出来,朝天歌只觉得心间微颤,如鲠在喉,他本欲搪塞过去,可见对方一脸懊丧的样,又于心不忍,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