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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泽说得困了,便偎在山河身旁睡着了。

    山河枕着手臂,想那尸山乱葬岗一年前出现的尸煞,竟能让实力不凡的朝爻丢了性命,也绝非普通尸煞。

    至于此事后续如何,拾泽还未来得及说,想必朝天歌也不会事事说与他知。

    而这三百年间,山河也到了南海地几回,倒从未听说有个天机谷的存在,更别说是谷中的天机者,当真是孤陋寡闻了么?

    两年前的天机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自毁家园逃亡?

    朝天歌与天机者之间有何联系,又为何要让朝爻去寻找天机者的下落?

    这一夜间的故事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难以从旁推究的真相,牵连甚广又扑朔迷离。

    他低头看了看沉睡中的拾泽,心内暗叹,拾泽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哥,若悯姐姐说你的脾性很像他,我就说一点都不像。”

    山河不禁想,此前朝天歌对他的隐忍,莫不是在他身上找到了朝爻的影子?

    一份慰藉与愧疚作祟使其对他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手下留情还既往不咎,甚至最后放他离去?

    他无从得知,只有些暗暗不爽,心绪流转中,不知不觉日已高升。

    一束日光从窗外照进,山河再也躺不住,就翻身起来找吃的。

    他将暖烟阁的厨下翻了个遍,终于找出了几样食材,随后就是一顿捣鼓。

    拾泽迷迷糊糊中入了梦,恍惚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袍背风而立,周遭一片白茫茫,那人仿若浮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一动未动。

    忽而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具被一股无形之刃劈成两半,一半落了地,并伴随着一阵由近即远的呼唤声沉入了水中。

    那声分明叫的是“小不点”……

    拾泽听得很清。

    只见水底深处涌上了一股血红色,少顷将湖水分了层,上层清净,下层混浊,混浊的一层卷起无数的涡旋上升,伸出了锋利的血污指甲,纷纷勾住了落水的那一半面具,一瞬将其撕成碎片。

    “哗”的一声,湖水骤变成血水,染红了整个梦境的空间,那一袭白衣依旧干净,只是那半边覆上了浓重愁容的脸也开始淌血了,只是对着拾泽依旧笑容不减……

    拾泽“噔”一下翻了起身,脸色煞白,张口也只顾着喘气……

    须臾,他咚咚咚跑了出去。

    山河才准备叫他起身,就看到他抱着枕头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然后窝在角落里独自出着神,看上去尚有几分惊魂未定。

    山河紧忙过来问询:“你怎么醒了?做梦了?”

    拾泽点点头,没有接话,眼泪却掉了下来,这模样倒把山河怔到了。

    “别怕别怕,噩梦而已,醒来就好。”山河挽起他的手臂,想让他尽快从噩梦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拾泽一动不动,抬眼看他的神情,忧伤至极,脸颊的泪痕干了又湿了。

    山河见状,不假思索地拥过他的双肩,正想安慰,拾泽却颤颤说道:“我梦见他了……朝爻哥哥,他在叫我……”

    看似毫不在意,其实早已放在心尖上,平日里闭口不谈,真要谈及了还是会梦见的,梦见了依旧会触动心弦。

    山河轻抚着他的后背,又听他嗫嚅道:“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疼……”

    他不知道拾泽到底梦到了什么,但一定不好受。

    “后来你还有见到他吗?”山河小声问了句。

    拾泽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淌着:“天歌哥把我锁在院子里……不让我出去,”他反手抱稳了山河,埋在其肩头抽噎着,“招魂……也不让我靠近,我只能远远看……”

    拾泽的诉说中满是遗憾与不甘,着实让人心疼,错失了最后一面,那该是何等的揪心,山河感同身受,但不理解朝天歌为何如此对他,只好安抚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拾泽一顿哭诉后,山河的肩头衣已湿了大块,他才从其怀中缓缓出来,垂下了头。

    “我没事了哥,”他怯怯地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山河柔缓的目光久久看着他,摇了摇头道:“逝者如斯,他也一定不愿看你如此。”

    拾泽抬起浮肿的双眼,带着歉意的语气呢喃着:“我只能把芄兰照顾好来……”乐文小说网

    “不是已经……嗯?”

    “那时散落在院子里,我去捡回来了,就种在天歌哥的墙下,那样他也可以看……”拾泽低声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