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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衣服摩挲声,老四颤巍巍地又往若娘的方向移了大概一尺的距离。

    若娘伸手将他的碗接过来,盛了些盘底的米汤,又给他拿了两个馒头:“快吃,不够娘的也给你,吃完洗洗睡了,磨磨蹭蹭的。”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往馒头里塞腌萝卜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老四犹豫着伸手接过,黑瘦细长的手上全是疤痕,有冻疮,也有裂开的口子。

    忽地感到头上一重,是若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手上没有农家孩子常年不洗头发不洗澡的油腻感,有些毛糙发黄的头发在她的抚摸下渐渐平顺,一如他防备又敏感的心。

    老四不做声地吃着馒头,这大概是他十二年来,或许该说记事以来,离得与娘最近的一次了,这下他再也不用偷偷羡慕五

    弟了。

    这样想着,还偷偷拿眼看了右手边的五弟,发现五弟也在看他,眉头皱的紧紧的,心下一跳,低下头继续喝汤了。

    娘总是对着五弟笑的很温柔,家里一个月难得吃一次肉,也是紧着五弟和爹,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连汤也都被娘拌着饭给五弟吃,娘不喜欢他,看到他也从来不笑的。

    哎,娘被坏女人打了,流了好多血,睡了好多天呢?他还看到爹跟坏女人偷偷去后山看树了,说要挑一颗给娘做棺材。

    他每天都偷偷在窗外看娘,娘睡在炕上,一点都不动的,睡了好多天,他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了,数数是他偷偷在五弟读书的时候听的,他现在能从一数到十了。

    然后娘就醒了,变得跟他一样不爱讲话了,娘以前骂人可凶了,好多天没听着,他有些慌,家里哥哥嫂嫂也变的奇怪了,干啥都小小声,跟村里许家宝偷鸡蛋的时候一样,他很不喜欢这样。

    娘还天天出门,他不敢跟娘一起去村口,不然村里的孩子又要欺负他了,还会放狗咬他,他就天天躲在石头家屋后的大树上看娘,石头家的树比他的年纪还大,长的又高,他爬上去刚好能看到娘,就是树上有些冷。

    他不懂,娘也不喜欢说话了,是爹嫌她吵了吗?五弟就嫌他吵,不让他跟他说话……

    娘太可怜了!

    可娘今天又好了,还变得更好了,娘还摸他了,捧着馒头啃的开心的老四,弯了弯眼睛,烛火灭了,换了油灯,越发昏暗了,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他喜欢现在的娘亲…

    晚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老许头扶着冯二娘回了西厢房,说起来,他跟许云氏自从生了老五就分房睡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若娘没空去管老许头和他的寡妇,回房就开始翻箱倒柜,她顺着许云氏的记忆将房里藏着的银两和布匹都拾掇出来,放在了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