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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整间卧室寂静无声,唯一能听见的是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陆予程始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有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追着他跑。

    这种似是非是的记忆,一度让他陷入混乱。

    陆予程长呼一口气,打开了床头的台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站在这里就可以俯视全市的景貌。

    他的眼眸稍亮,猛然想起见到林以怀的第一面。

    她说,她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想到这,陆予程连忙离开房间,冲进书房,翻箱倒柜倒腾一番后,终于在书柜里面找到一本厚重的相册。

    距离上次翻看这个相册,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从前往后,快速浏览,直到目光停在七岁那栏,陆予程放慢动作,抽出了一张残缺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院子,还有一棵桃花盛开的桃树,小男孩站在树下,拉着另一个人的手。

    陆予程知道,小男孩是他,但他旁边站着的是谁?

    照片像是故意被撕毁,只留下他这一半。

    陆予程翻遍整本相册都没能找到另一半,十二岁之前似乎除了爸妈,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出现。

    书房的门被打开,伴随着门挪动的声音。

    程淑琳朝他走过来,睡眼惺忪,叫他:“儿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怎么坐在地上?”她继续问。

    陆予程回过神,抽出那张残缺的照片,站起来拿给程淑琳看。

    “妈,你知道我这张照片旁边站着的是谁吗?”

    程淑琳凑近看清楚后,怔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的照片我哪记得,你怎么突然翻起了小时候的照片了?”

    “我最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陆予程眼底黯淡。

    “你想起了什么?”程淑琳的语气略显紧张。

    陆予程摸着头,“我记得模模糊糊的,总是觉得很零散。”

    他只记得小升初考试后,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面躺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就是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后来他曾多次问程淑琳,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忘记了某个人。

    程淑琳给他的答案永远是,没有。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嘛,你小时候就一直跟爸妈一起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程淑琳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小时候的玩伴有没有?”他再次举着照片给程淑琳看,“就比如,这张照片旁边站着的是谁?”

    程淑琳笑了笑,“这可能是跟某个同学的合照吧。”

    像往常一样,母亲只会安慰他不要想太多,不记得的事情就是不重要,并终止了话题,让他早点睡觉。

    陆予程这次没有被她的话安抚,觉得心里有片空白,急于填补。

    “我小时候是不是有个玩伴,叫林以怀。”

    程淑琳转身要走时,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地惊了一下,又漫不经心地说:“不记得。”

    这下看母亲的反应,陆予程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想必从母亲这里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陆予程掏出手机,有股冲动劲儿,想直接问林以怀是不是。

    却发现,他们虽然是同桌,连微信都没有加。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陆予程没有想太多,先回房睡觉。

    事后,陆予程有认真的思考过,他要问什么,问他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这个问题,他们见的第一面林以怀就已经回答了,只是他当时不信而已。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现在承认他们之前相识,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像这种小学同学又重逢的戏码,上演在生活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陆予程纠结过一段时间,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日子悄然迎来深秋,褪去了夏日的闷燥,同学们也换上了秋季校服,陆予程不喜欢穿校服,总觉得校服太丑,拉低了他的档次。

    平日里他任性,班主任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周一升旗学校要求统一服装,陆予程作为班长站在三班的前面,穿着黑色的夹克衫和牛仔裤,一身黑,很酷也很起眼。

    结果想当然,曹清罚他抄写课文上的诗歌,并且全英文写一百遍。

    曹清只给他三天的时间,上体育课时他也没去,待在班里面安静罚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倘若不服从她只会更变本加厉。

    想到这,陆予程嘟囔道:“小爷我今天心情好,要不然还能让你这个老太婆罚我。”

    “.......”

    教室里面无其他人。

    林以怀因为来了大姨妈不舒服,就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回班里休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生理期她觉得格外疼,回到班里面看到陆予程也没吭声。

    陆予程见她拉开椅子,倒头就趴在桌子上,又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喂!林以怀,”他扭头看她,“既然闲着没事帮我抄抄呗。”

    “.......”林以怀没理他。

    陆予程扯了扯嘴角,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她的胳膊。

    林以怀姿势未动,“干嘛?”

    “我说,你帮我抄抄呗,同桌。”

    “又不是我罚抄。”

    “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冷血。”他调侃道。

    “.......”她又没回他,一阵沉默。

    “我说你——”陆予程正准备吐槽,留意到她一只手捂着肚子。

    “你不舒服吗?”他语气秒变温和。

    林以怀转头看他,“嗯”了一声。

    女生脸色苍白,额头起了豆大的汗水,前额的碎发都已经汗湿。

    陆予程恍惚了一下,“你不会来......那个了.......吧.......”

    林以怀感觉自己无力回他,眨了下眼睛示意。

    “.......”

    他手足无措地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短袖。

    女生闭着眼睛,只忽然觉得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睁了下眼,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的杯子。

    林以怀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林以怀睁开眼睛,看见他正在往热水里面倒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