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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风听雨听静

    依花依木依形

    非说非道非真

    画人画皮画心。

    风雨藏之浅,在于耳可闻其莫测,花木藏之浅,在于眸可辨其幻化。

    人心藏之最深,不闻其声,不见其形,真假颠倒,虚张实现。

    我不是神,如何才可看得透你。

    我不知自己腕掌间的紫火之毒烧了第几轮,我的生命已然没有多余的劲力去扑灭重重余火,这怕就是死亡的预兆,连肉体的疼痛竟也是消匿。

    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却冥冥之中感受到一张寒冰造就的薄唇,无声无息得吸附在紫火之上,破解了阴毒的火咒,将严冬的绵凉灌溉进焦烂的肌理。

    我费力顶开眼皮,一个莫名男子覆在我被紫尾魅鼠伤损过的腕间,倾力一吮。

    端木云又返回头来害我了,可我也只有动动手指的本事。

    我怕是不成气候。

    男子雷厉回首,他脸上的表情隐约着无关痛痒的担忧,可我冥冥之中觉得,他是换了表情才转过头来,他这副无所谓的表情是摆给我看的。

    可我好想知道,他不要命得替我以唇释毒时,被长发遮盖的表情,倒底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你没死。”独孤斩月以袖角拭去两鬓的汗渍,擦出一片泥泞的灰白,他的乌发间夹杂几根草枝,衣角和袖口被污泥浊黏作脏乱。

    他说“你没死”,而不是“你活着。”

    但凡喘气的都在活着。

    可是全天下之大,此生此世,此时此刻,还容得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苟延残喘几次,所以我这个将死之人。

    还没有死。

    我心里有些高兴。尽管斩月的模样不是我要的样子,他说得话也不是最动听的言辞。

    可我笑了,笑得倾尽一生之力。

    “我带你走。”斩月轻而又轻地抱起了我。

    我就飘在了幸福的云端。

    他的头发,乌黑入夜,闪烁星辰之润泽。

    我总算放心,没有说。

    他见我这副要死的德性,一定猜得到行风内有暗鬼。

    聪明如他,我无须赘言。

    我遍体的烂伤,急需医治,可是治不治得活,只看造化。

    他不认得我,也不会置之不理,一切听凭他的安排。我也不用说。

    他如何找到我的事,钱财的事,遗言的事,死后的事。

    说哪一件,都是浪费。

    我现在最想浪费时间的,就只最后想看他一看。

    斩月根本不看我,哪怕一眼都没有。

    但他的眼睛里沉淀着寒绫,针针杀人。

    他环住我散若枯草的身子,光影一般朝结界外滑过。

    我是来害人的,却被人荼毒。

    我的生命将近,但他的幸福却是如期临近。

    不然便送他一句祝贺的话,也算了结我此生最后的痴念。

    祝愿他活个长命万岁,梅姑娘早死早超生。

    再祝俩人生的男孩是秃头,女娃是麻脸。

    最后祝他俩婚后阴阳难调,房事不畅。

    我离魂喘道“独孤斩月,我……我……我爱不动你了……祝……”血涌上喉,把我精心编排的遗言堵塞在口。

    我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斩月突然附上唇来,舌尖顶开我的牙齿,硬过一口冷郁的真气给我,不知是血,还是话,全给我重新渡回到腹内。

    “管你爱谁,反正不能死在行风山庄。”斩月脚底突然发了狂,跑得飞如离弦的羽箭,连同他眼底的复杂,一同抛甩至九霄云外。

    出了结界,药奴早早在外等候,他看见斩月将我抱出来,媚眼里卷发出极度的震惊。

    他那般巧令声色的妙人,眼睛里的诧异此时都难以掩饰。

    “雪若怎么了?”药奴媚声里也泛了急火。

    “中毒了……”斩月脚步加速,似乎不想多说一字。

    “中毒?你在开玩笑吗?雪若会中毒?雪若她……”药奴噤了声,追在后面。

    “所以她不是,你也该死心。”斩月波澜不惊地说着冷话,脚底确是火涌山摧。

    “你去哪里?”

    “你的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