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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的另一侧,崔进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亦步亦趋。

    他察言观色着道:“殿下,这番去了是平白无故给太子妃增添不痛快,您何必呢?”

    晏君怀回头:“你也觉得是孤做错?”

    崔进惶恐道:“卑职不敢。”

    晏君怀道:“太子妃身旁需陪伴上更为伶俐之人,青荷你看着办,打发回沈府亦或是替她安排桩亲事,切记不可叫太子妃发现了。”

    远处象征喜气的灯笼尚还悬挂在飞檐翘角上,张灯结彩的氛围未消退。

    崔进胆寒倒不至于,可回答时神情更毕恭毕敬了些:“是,殿下。”

    -

    内殿里四角的宫灯将灭未灭,青荷听见沈融冬的话,难免嘴了她又在瞎想。

    太子殿下近些时日虽未曾和太子妃亲近,可那都是表面,东宫里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下个太子对太子妃无情的定论。

    恰巧,她本人就是没眼色的。

    “疼吗?”沈融冬见着青荷去挑宫灯芯子,绰约的火光将她的半张脸印得愈发明晰,小巧的巴掌印用玉肤膏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便心疼道,“你不该来的。”

    青荷接嘴:“不疼,若是不能为太子妃说上一句话,那我才叫心疼。”

    沈融冬漾开笑,秀丽的脸蛋更添几分风情。

    她道:“妆奁里有玉肤膏,我用不上,你全拿走罢。”

    青荷停了手里动作,方才她望见太子妃指尖间拈着的桂花酥,停留半晌,始终也没吃下去一口。

    不知道是不合胃口,还是其他的原因。

    “太子妃若是不爱吃这些桂花酥,不如就一并赏给奴婢,”青荷眨着眼,有俏皮隐现,“奴婢爱吃。”

    沈融冬点点下颌:“爱吃的话,明日再让厨娘多做一些,都给你留着。”

    “谢谢太子妃赏赐!”青荷高兴得行了个礼。

    须臾,她去妆奁里边翻玉肤膏,边注意着她神色道:“太子妃,兴许是你平日里不喜打扮,这妆奁里,连几样新鲜点的胭脂水粉也没见着,明日采购要出宫,不如让他捎几件回来。”

    “我平日里要带盼儿,不用挖空了心思装扮。”

    沈融冬对青荷说的话是表面的好听,可她实际垂眼帘看着床榻内侧的婴儿,在心里默念道,日后别学你爹那般,惹得姑娘肝肠寸断。

    不多时,真丝织锦缎铺就的塌上,响亮清脆的孩童啼哭声吵耳,沈融冬将他抱起,温声道:“青荷,待会出去时,将窗关严实些,盼儿怕是怕冷。”

    “躺在塌里头,风怎吹得到他?”

    “住嘴。”

    沈融冬不轻不重呵斥她,青荷拿了玉肤膏以及桂花酥,行了个礼,匆匆出去。

    她又疑心自身的语气过重,只在心里道,若是青荷爱吃,那明日再寻法子,弄来些贵妃小厨房里的桂花酥给她。

    这东宫里头的,始终不对味道。

    -

    第二日早起,为沈融冬梳洗上妆的婢女换了一个。

    她立于铜镜后,边抚着太子妃的一头如瀑青丝,边唯唯诺诺道:“太子妃,青荷奴婢也不知道去了哪,从厨房打杂的嘴里听说,是家里母亲重病,才告了假去探望,可未经证实,奴婢又岂敢当真?”

    “知道了,”沈融冬摸到耳侧的一绺青丝,温声说,“你去忙别的吧。”

    “太…太子妃,”婢女忙惶恐得伏跪在了地上,“是奴婢手艺不精,还请太子妃宽恕。”

    沈融冬垂眼帘瞧着她,半晌没说话。

    ……

    沈融冬是在书房外撞见的晏君怀。

    他照样一身素色,月牙白的袍子绣有金线菊,不像位端庄贤明不苟言笑的太子,倒像个温润若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沈融冬身段纤细,披一袭藕色云肩,脸上明艳出尘,晏君怀眼神着附在她周身,不动声色片刻,薄唇间溢笑:“太子妃今日艳丽许多。”

    若枝头的桂花点上了红蕊。

    沈融冬欠身道:“若殿下喜欢,妾身常如此。”

    晏君怀许是想到什么,眼神辗转暗沉:“不必。”

    今日是晏君怀曾应允过每月一次陪她回将军府的日子,沈融冬原以为他将迎侧妃的吉日提到昨日,是想堂而皇之毁了先前的约。

    可现在看来,又不尽如此。

    说到底,不过是皇室中人拿捏他人的手段。

    马车上路,沈融冬昨夜未睡好,颠簸之时,脂粉也遮不住苍白。

    晏君怀轻声道:“靠孤肩头。”

    沈融冬抬睫,墨色的蝶翼生生停驻。

    晏君怀好笑似的打量她:“怎么,你现在同孤这般生分?”

    “妾身不敢,”沈融冬偏了头,马车经过一片市井喧嚣,她从帘子缝隙中窥得一二,抿唇道,“只是闹市人多眼杂,车帘若一时不慎经风掀开,少不得日后传言,说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过于轻浮。”

    她的颈后忽的一片温热,原是晏君怀靠得她近了些,刻意存着些逗趣:“孤与孤的太子妃难道轻浮不得?”

    比起现在的让她心生不适,沈融冬宁愿要他昔日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