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奉明心中难掩失落,没有哪个徒儿不想得到师尊的认可,他也怕未来某天,师尊会对他失望。和师尊过往天资卓越的徒弟相比,他当是其中最差劲的。可这些心思,他只能沉默着,并刻意遗忘那种不安。

    与此同时,从师尊那里得知今年宗门秘境历练的确认时间,沈岚难掩兴奋。谢连和她一见,就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有多雀跃,不禁头疼。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连师承落阳峰云起,身上有着与他师尊完全相反的习性。若说沈岚是秘境试炼中常年霸榜的翘楚,那谢连就是千里送乌龙的奇葩。

    譬如有一年由他带队入秘境,结果三分之一的弟子跟在他身后被带到了迷宫幻境中,且没有一个破开幻境,气得第五齐名拍烂了两张桌。以后要是出师了,在外面碰上同样的套路,这些年轻弟子们是不是都要像在秘境中那样消极等死?之后,掌门就给全宗弟子加了高强度的幻境练习,可折磨死人了。

    又比如说,谢连总是有一种能把试炼的难度给提升到地狱级水平的天赋。多少同门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过关了,就差临门一脚便可以通过最后的试炼了,他总能有办法引发新的意外,让大家好好的试炼变成大逃亡,荒境求生。

    往事不堪回首,谢连是有些倒霉的宿命在身上的,还是连带着克身边人那种。

    好像确实如此,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沈岚抱怨着。“那你今年可别和明师弟组队。他才刚来,受不得如此恐怖的心理阴影。”

    每一个猪队友,都让人害怕。沈岚想了想倒霉催的奉明,本来修为就不怎么样,要还和个专业拖后腿的队友组队,一点体验感都没,还不如直接放弃历练。

    “着急什么?这不还有一段时间!说不定到时候明师弟就愿意和我组队呢?”谢连强行挽尊,他倒霉,那能怪他吗?

    是命,是这不公平的命让他有了如此神奇的经历。

    “行行行,你还是赶紧把人叫来吧。今日有铸剑峰长老的课,奉明再不来,等会儿就要迟到了。”

    甭管是谁的弟子,进了云来,那就什么都得学。虽然他们是剑修,可其他的道,那也得有基本的常识了解,不然以后出去多吃亏。沈岚他们几个倒是不像某些弟子,因着认定自己以后专攻剑道,就对其他大道心生轻视,或者不与理会。反正云来开了课,不学白不学,听到就是赚到。

    “完了,他现在估计还没醒酒呢!”铸剑峰长老是出了名的讨厌不守时的人,谢连仰天哀嚎,“我昨日怎会邀请明师弟一起去喝酒?”

    “真是靠你靠不住。你先过去给我们占座,我御剑飞行前去接师弟。”

    幸亏她少时就因为怕早课怕迟到,摸爬打滚也把这难得不行的御剑之法给学了。事实证明,多学一门技能,紧急时刻真能救命。

    而此时的当事人,奉明提着沉重的心情,身上也背着沉甸甸的剑,终于出了院子。沈岚来得很快,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事情原委,把人拉到了剑上。

    “话说,你怎么忽然不背以前那把木剑了?”

    奉明将裴凌借剑一事同她讲了,沈岚迎着风,颇有些好奇,“哇哦,君上的剑定不是凡品。流光剑有剑灵吗?听说越好的剑,越是有灵。”

    啊这……

    未曾设想的可能。

    奉明搜寻记忆,发现以前在古书里还真看过刀剑有灵的记载。只是那文字年代久远,具体已不可考。不过铸剑峰的峰主曾经上课时好像提过一句,将人魂封印在剑中,也变相算是一种剑灵?

    “这法子也太残忍,太不人道了吧!”

    奉明补充,前辈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并不能证明世间真有这样的剑,师姐不必担忧。

    不过想这些没什么用,他现在还是更担心迟到。况且,修界现在还真没有谁的剑有过剑灵。

    远去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裴凌终于收回了视线。她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又苦又涩,难以下咽。裴凌看了眼茶碗中褐得过分的茶水,抬手就将它淋在了一旁的茂林修竹上,气得夙弥又从剑中跳了出来。

    “裴凌,你暴殄天物!”

    上好的茶叶都被她嚯嚯完了,人菜瘾又大,泡砸了就拿去祸害竹林。他真是要气死了!

    裴凌不管他的控诉,依旧我行我素。

    “你就算不心疼茶叶,也得心疼下这竹林是你徒弟亲手栽种的吧!”

    哦,裴凌不为所动,又泼了一些过去,竹节中支出来的青叶瞬间染上一层水渍,光亮非常,好似洗去了尘埃,除掉了污秽。

    “昨夜结界处有魔气残留,估计是有魔族想强行闯入云来。你觉得会是南渊的谁?”

    南渊四大护法,羽护法现在还待在狱中,其他三个行踪成迷,裴凌至今没有得到关于他们的确切消息。骁、佐、佑自复活后始终在暗处,等待时机。他们不像将羽那样妄动,要比他聪明许多。

    夙弥哂笑,裴凌问话越来越野了。“南渊如何,我从来没关心过。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南渊的死活、抱负与野心,与他夙弥有什么干系?纵是南渊上任渊主想用秘术召出他的魂灵,也不过是想借他之手,利用他。夙弥我行我素惯了,没有上赶着当工具魔的爱好。

    不过蝼蚁,也堪让他垂眸?

    自然,南渊到底有哪些魔,他也不关心,不清楚。

    “那换个问题,你觉着寂空是怎样的人?”裴凌继续问道,他可别说什么不认识之类的鬼话。

    寂空身为南华寺前任佛子,他还未堕魔时,裴凌曾先后三次去拜访过当时的住持,而佛子在一旁候守。夙弥宿在剑中,可不会无知无觉。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能听到、看到。要他断寂空,并不荒唐。

    “你不是听过传闻吗?佛子为红颜堕魔,是为了追随你那好徒弟的脚步。”

    他听过一些传言揣测,都道南华寺中佛子与云亭三见便被乱了新曲,抛了佛禅。后来听闻云亭身死,佛子又冲冠一怒为红颜,弃佛堕魔,转而入主南渊魔域。只为了替她讨回公道,为其复仇。

    “故事编得绘声绘色,宛若亲见。但你信吗?”

    裴凌冷笑,这样错漏百出、百般不严谨的传闻臆测,有哪一点值得相信?堕魔的修身不正反成了有情有义的人,她的云亭变相成了祸水的红颜。到最后,寂空还要打着这旗号在魔域作投名状,在修界博好感,真是可笑。

    裴凌对此嗤之以鼻,夙弥并不奇怪。这个女人有着怎样的性情,他不说百分百清楚,至少也有大半了解。他无所谓,反正寂空与裴凌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

    以他的眼光来看,寂空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安分的人。他城府极深,偏又作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超脱得不在乎凡俗的一切。他能是佛子,南华寺当真是找不出后继者了吗,如此辱没佛道。

    “我总觉得云亭最后一魄应该在他的手里。”

    裴凌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深邃不已。过去五年间,她走了许多地方,到处收集云亭破散的亡魂,可始终差了一魄。百般无奈之下,她带着奉明回了云来。

    她总不能因为偏心一个徒儿影响到另一个徒儿的成长。

    “云亭死时,他又不在现场,他哪来的法子藏云亭的魂魄?”

    那时候,寂空还没堕魔,还是南华寺中佛缘鼎盛的佛子。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去南渊,更不会有可能出现在云亭身死的现场。

    “直觉。”

    佛子不可能因为什么情爱而堕魔,但魔族的传闻也不会空穴来风。尤其是云亭身死与佛子堕魔先后发生,太赶巧了。且两件事刚好把佛子叛出南华佛宗的事逻辑化了。太合理了,合理得反而让人有种古怪的感觉。

    裴凌知道的不多,手上掌握的信息还不够。顶多可以假设下寂空在堕魔前,可能遇到了云亭的残魂,让他知道了云亭如何死去的“真相”。

    不然云亭叛宗是宗门丑闻,宗门内部都提前封锁了消息,他一个佛修能知道什么?

    可还是不对劲,裴凌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