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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入庄园(1)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了两天，本来快马加鞭，第二天傍晚就可抵达艾尔斯伯里庄园。但克莱拉说旅途劳顿太显颓态，还是在白金汉郡附近找个地方先休整下，隔天上午再正式拜会更好。戴维斯夫人自然是深表赞同，毕竟这关系到钱伯斯府上大公子阿尔伯特和克莱拉的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总是很重要的。
嘉韵乐得先在路上歇息一晚，何况克莱拉绝不会屈尊和她共享一个房间。要是当晚直接拜访钱伯斯伯爵夫人，虽说她只是一介配角，但也得尽力做足姿态，只恐精力不济。
第二天清晨，克莱拉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华丽礼服，配上同色系的夸张女帽，衬着她的身条儿高挑纤细，款式也新颖潮流。她翩翩下楼来，挽着母亲窃窃私语：“我还是太认床了，凌晨才睡着——您看我眼圈儿是不是有点显着黑？”
戴维斯夫人宠溺地抚平女儿的眼角，微微摇头，顺带转过头来，看到了也已经打扮停当的嘉韵。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却过素——嘉韵想，自己的穿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比克莱拉的准备更简单。既不能过于贵重精致，抢了女主人公的风头；又要顾及伯父商界大亨的颜面，不可遭人讥笑坍了台面。所以她细细考量了裙摆宽度，又私下嘱咐裁缝把明艳的各色装饰都悄悄拿掉，只保留素面即可。
夫人审查完毕，气定神闲地坐下，慢慢说道：“嘉韵这身也不错，虽然朴素，但我给你选的料子还是极好的。”
嘉韵浅浅一笑，稍往夫人处站了站：“是。我想这种料子，本就质地不凡。像裁缝们七搭八搭的，反而不合了。”
伯母捧起茶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嘱咐随行仆人把马车准备好，一会儿就正式出发。
从白金郡下榻处，车马足足又走了一个钟头，才远远望见艾尔斯伯里庄园那颇有年头的浅青色入口。正好早上下过一阵小雨，入口两边的大树，将一团团茂盛的绿意坠下来，连带着空气中湿润的泥土味道，一起沁入墙门的古早缝隙里，斑驳了映入眼帘的画面。从入口处延伸出一条上下遥遥起伏的中心道路，尽头也还是一丛接着一丛的浓绿。
马车哒哒哒驶过入口，嘉韵仿佛闻到那水汽自土地中默默升腾，又嵌入墙壁中继续为其做旧。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重复了岁岁年年，不管庄园主人是否更迭。她听见克莱拉在对面倒吸了一口气，志在必得地对伯母宣告：“妈妈，你能想象吗！这里面都是钱伯斯家的领地了！”
嘉韵想，这么听起来，这桩亲事已经颇有眉目。马车径自沿着中心道路往庄园深处而去，沿途漫漫，要不是刚刚经过了入口，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错入了荒原。这些并无实际价值的土地，在漫长岁月里，不过是贵族生活里作为注脚的装饰画，真是无形中奢侈得让人心惊。
想到这她不禁哂然一笑，自己从小和家境一般的母亲勉强讨生活，母亲去世后，又漂泊到福利院过了三年不忍回顾的艰难日子，虽然说九岁时总算被一直寻觅兄弟妻女的伯父接到了府上，但儿时饥寒交迫提心吊胆的生涯，还是给她打上了穷人的烙印。再加上戴维斯先生这些年为生意颇操劳，嘉韵虽然和伯父交流有限，但总是耳濡目染，时常默默算计下偌大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眼瞅着入口处青苔丛生，克莱拉惊叹的是这份悠长历史，嘉韵盘算的却是——得需多少人工才能维持这家业的气派。
也难怪时下年景，老牌贵族们都不再强调血统纯正与否，暗暗瞄准了拥有充沛现金流的新兴“暴发户”们来。你有现金，我有头衔；你缺贵人婿，我觅富豪女。伯父这些年靠着贸易发家，和当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老牌贵族们对他的态度从不屑一顾到青眼有加，后来终于到了要筹谋和戴维斯家族结成亲家的程度。所以克莱拉虽然早早出入社交场合，但迟迟未选定良人。而现在他们踏上的土地如此广大、如此丰盈，看来伯父就要下定决心了。
嘉韵正思忖着，马车已经过了一座宏伟拱门，传说这拱门是当年钱伯斯伯爵的父亲，以古罗马的凯旋门为蓝本设计而成。钱伯斯家祖上战功赫赫，到了伯爵父亲这辈，早年仕途青云直上，中年后却因党争而遭旁落。于是他干脆寄情山水之间，狠下了一番功夫在这园林之中，顺带彰显自己的不凡身世及品位。
由拱门再往前行进，又经过一大片牧场，以及一座嵌着彩窗的老教堂，浓密的林荫路下柳暗花明，视野终于逐渐开阔，全无遮蔽——而在一顷整齐碧绿的大草地前方，巍峨伫立着的，就是钱伯斯家族庄园的主宅。
她还没回过神，马车已在正门处停下脚步。克莱拉激动地冲着母亲诉说：“您瞧这庭院！”戴维斯夫人显然也被女儿折腾得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一下，又按了按克莱拉的手，才整整衣衫，恢复她一如既往的精神，稳稳下车。
嘉韵跟在克莱拉身后，最后一个踏出马车。眼前是二三十级灰黑色的阶梯，两边的巨型狮子雕像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几位头回造访的陌生来客。她尾随在伯母和堂姐之后，一级级小心翼翼地沿梯而上。走至一半，终于听到一个醇厚男声的问候——
“敬爱的戴维斯夫人，亲爱的戴维斯小姐，我可算等到你们了！”
她下意识顺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位年轻的高个子绅士正从阶梯上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们，他甚至还冲女士们俏皮地挥了下羊皮手套。浓密的浅棕色卷发下，他的蓝色眼眸充盈着笑意，正和本人外套上佩戴着的那枚蓝宝石家族胸针，交相辉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愈发闪亮。
嘉韵乐得先在路上歇息一晚，何况克莱拉绝不会屈尊和她共享一个房间。要是当晚直接拜访钱伯斯伯爵夫人，虽说她只是一介配角，但也得尽力做足姿态，只恐精力不济。
第二天清晨，克莱拉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华丽礼服，配上同色系的夸张女帽，衬着她的身条儿高挑纤细，款式也新颖潮流。她翩翩下楼来，挽着母亲窃窃私语：“我还是太认床了，凌晨才睡着——您看我眼圈儿是不是有点显着黑？”
戴维斯夫人宠溺地抚平女儿的眼角，微微摇头，顺带转过头来，看到了也已经打扮停当的嘉韵。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却过素——嘉韵想，自己的穿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比克莱拉的准备更简单。既不能过于贵重精致，抢了女主人公的风头；又要顾及伯父商界大亨的颜面，不可遭人讥笑坍了台面。所以她细细考量了裙摆宽度，又私下嘱咐裁缝把明艳的各色装饰都悄悄拿掉，只保留素面即可。
夫人审查完毕，气定神闲地坐下，慢慢说道：“嘉韵这身也不错，虽然朴素，但我给你选的料子还是极好的。”
嘉韵浅浅一笑，稍往夫人处站了站：“是。我想这种料子，本就质地不凡。像裁缝们七搭八搭的，反而不合了。”
伯母捧起茶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嘱咐随行仆人把马车准备好，一会儿就正式出发。
从白金郡下榻处，车马足足又走了一个钟头，才远远望见艾尔斯伯里庄园那颇有年头的浅青色入口。正好早上下过一阵小雨，入口两边的大树，将一团团茂盛的绿意坠下来，连带着空气中湿润的泥土味道，一起沁入墙门的古早缝隙里，斑驳了映入眼帘的画面。从入口处延伸出一条上下遥遥起伏的中心道路，尽头也还是一丛接着一丛的浓绿。
马车哒哒哒驶过入口，嘉韵仿佛闻到那水汽自土地中默默升腾，又嵌入墙壁中继续为其做旧。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重复了岁岁年年，不管庄园主人是否更迭。她听见克莱拉在对面倒吸了一口气，志在必得地对伯母宣告：“妈妈，你能想象吗！这里面都是钱伯斯家的领地了！”
嘉韵想，这么听起来，这桩亲事已经颇有眉目。马车径自沿着中心道路往庄园深处而去，沿途漫漫，要不是刚刚经过了入口，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错入了荒原。这些并无实际价值的土地，在漫长岁月里，不过是贵族生活里作为注脚的装饰画，真是无形中奢侈得让人心惊。
想到这她不禁哂然一笑，自己从小和家境一般的母亲勉强讨生活，母亲去世后，又漂泊到福利院过了三年不忍回顾的艰难日子，虽然说九岁时总算被一直寻觅兄弟妻女的伯父接到了府上，但儿时饥寒交迫提心吊胆的生涯，还是给她打上了穷人的烙印。再加上戴维斯先生这些年为生意颇操劳，嘉韵虽然和伯父交流有限，但总是耳濡目染，时常默默算计下偌大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眼瞅着入口处青苔丛生，克莱拉惊叹的是这份悠长历史，嘉韵盘算的却是——得需多少人工才能维持这家业的气派。
也难怪时下年景，老牌贵族们都不再强调血统纯正与否，暗暗瞄准了拥有充沛现金流的新兴“暴发户”们来。你有现金，我有头衔；你缺贵人婿，我觅富豪女。伯父这些年靠着贸易发家，和当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老牌贵族们对他的态度从不屑一顾到青眼有加，后来终于到了要筹谋和戴维斯家族结成亲家的程度。所以克莱拉虽然早早出入社交场合，但迟迟未选定良人。而现在他们踏上的土地如此广大、如此丰盈，看来伯父就要下定决心了。
嘉韵正思忖着，马车已经过了一座宏伟拱门，传说这拱门是当年钱伯斯伯爵的父亲，以古罗马的凯旋门为蓝本设计而成。钱伯斯家祖上战功赫赫，到了伯爵父亲这辈，早年仕途青云直上，中年后却因党争而遭旁落。于是他干脆寄情山水之间，狠下了一番功夫在这园林之中，顺带彰显自己的不凡身世及品位。
由拱门再往前行进，又经过一大片牧场，以及一座嵌着彩窗的老教堂，浓密的林荫路下柳暗花明，视野终于逐渐开阔，全无遮蔽——而在一顷整齐碧绿的大草地前方，巍峨伫立着的，就是钱伯斯家族庄园的主宅。
她还没回过神，马车已在正门处停下脚步。克莱拉激动地冲着母亲诉说：“您瞧这庭院！”戴维斯夫人显然也被女儿折腾得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一下，又按了按克莱拉的手，才整整衣衫，恢复她一如既往的精神，稳稳下车。
嘉韵跟在克莱拉身后，最后一个踏出马车。眼前是二三十级灰黑色的阶梯，两边的巨型狮子雕像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几位头回造访的陌生来客。她尾随在伯母和堂姐之后，一级级小心翼翼地沿梯而上。走至一半，终于听到一个醇厚男声的问候——
“敬爱的戴维斯夫人，亲爱的戴维斯小姐，我可算等到你们了！”
她下意识顺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位年轻的高个子绅士正从阶梯上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们，他甚至还冲女士们俏皮地挥了下羊皮手套。浓密的浅棕色卷发下，他的蓝色眼眸充盈着笑意，正和本人外套上佩戴着的那枚蓝宝石家族胸针，交相辉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愈发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