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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江外国语大学。

    乔临川看文件看不进,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脑页面已经是这所高校的官网了。

    十天了,距离上次见到夏也有整整十天了,这十天里,没有任何联系,她吃什么在做什么甚至于说还在不在滨江,这些他都无从得知,她的痕迹干净到像是十天前不曾见过。

    乔临川垂目,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就愣神几秒。他反应过来准备关掉这个页面的时候,某一瞬间抓住了很熟悉的两个字,往大方向望过去一排一排找。

    校园日历。

    十一月十四日本校在a1-105进行英语课程重修,任课教师夏也。

    十一月十四日,后天,周日。

    乔临川盯着这排通告看了会儿,关了页面,关了电脑,望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夜深了,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屋内开了灯,看向窗子就只有他的倒影,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会儿十七岁还是十八岁,夏天,闷热,公立学校里连空调都没有,只有老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他因为生病,难得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却因为人不舒服,趴在桌子上。

    他长期耽搁学习课程,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在一片纸笔摩擦声里伴着老电扇转动的声音,就那样盯着倒映出夏也的窗户,看了一整晚。

    也够无聊的。

    夏也总不好好吃饭,人很瘦,套上肥大的校服更显得内里空荡,那时候也算不上好看,额头上有几颗痘痘,外观上最突出的优点大概就是她的肤色,白得发光。

    校服是白色的,但是袖子那一截是浅蓝色,她那节细长白皙的胳膊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背也挺直,埋头认认真真做作业,一晚上不带抬起来。

    她发育晚,也许高中就开始变好看了,俗话说的长开了,但变化都很细微,反正乔临川一直没怎么关注到,只是依旧记得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他集训了几个月回来,见她的第一眼切切实实觉得惊艳。

    记忆在慢慢变淡,与现实交叠的那一刻,只有自己的身影还映在窗上,男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涣散。

    隔天周六,乔临川和沈睦约着打了篮球,自己妹妹就坐在一边儿看了一下午,晚上三人一起吃饭,对坐两人腻歪地不行,自家妹妹是书都没读完就被拐去结了婚,那么些年了,两人感情一如既往。

    “陈江蓠,少吃点,胖死你得了。”乔临川看着沈睦什么都往她碗里夹,小姑娘还照单全收,真是没眼看。

    “你们这马上要办婚礼了,你也不注意一下,到时候穿婚纱有得你哭。”

    “小睦睦,你看看他。”陈江蓠见他没完没了的,嗲着嗓子望向沈睦撒娇。

    沈睦扯了张纸去擦她的嘴角,笑得不怀好意:“别管她,他刚知道夏也回来了,烦着呢,就爱挑刺儿。”

    乔临川气笑了,人往后仰,靠着椅背,火锅的烟雾让对坐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是加重了那人的颓靡感。

    “操。”男人低骂出声,脸上的表情像是不屑,又像是自嘲。

    “哦!你说到这事儿,我约了典典下周一打卡网红店来着,我居然忘干净了,我得写个备忘录。”陈江蓠说着就摸出手机来打字。

    “你也知道?”乔临川声音冷冷淡淡地,听不出来什么。

    “你”陈江蓠小心翼翼地开口,接了句:“不知道么?”

    沈睦笑起来,肩膀都开始轻微地抖动,陈江蓠像是不明就里,看向沈睦,“你笑什么。”

    “不吃了。”乔临川这句话语气已经不怎么好了,起身就往外走。

    “切。”陈江蓠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地哼哼了声,“给他惯的。”

    周日早晨,乔临川起了个大早去游泳,越游越快越游越快,后面已经只能见着虚影了,靠岸后,他双手撑住岸台,一个用力人从水里翻上来快着步子往更衣室走,一气呵成。

    一路上都很顺利,思绪也都很清晰,但离学校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反而迟疑起来。

    踟蹰着,然后一路走到了一教105教室。

    他从后门进去,前排黑板的上面挂着壁钟,显示八点二十七分,下面坐着夏也,她今天穿得厚实,埋着头在调试课件。

    和那天当翻译一样,化了淡妆,头上戴了个大版的白色毛线堆堆帽,头发散在两边,因为这样,那张脸看上去又小了一圈。

    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重修班人数总是比往日多一些,他们读大学那会儿也是,他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三分钟很快,上课铃打响之后,教室里的躁动安分了些,夏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我点个名。”

    依旧是淡淡的,没半点起伏。

    “夏老师别点了,咱都超纲了,咱重修就百来号人,你看看教室里,少说超一半。”前排有个调皮点儿的男生开口打趣。

    夏也往下面扫了眼,确实,黑压压一片。

    “夏老师我举报!”另一个男生跟着起哄。“张超没来,他说他要跟下一届一起上,这样就可以多看几眼夏老师了。”

    讲台上的夏也笑得无奈,这群青春期的小孩儿天天跟她侃,“我抽点,没到的有认识的通知一下,咱们这集中重修的都是毕业班了,只有四个课时,任务挺重的,一上午旷课就得挂科。”

    夏也说完就翻开花名册点了三十个左右,都在,出勤率还算高,于是她开始讲课。

    后排角落里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前面。

    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那副模样。

    眼睛圆圆的,眼尾有个向下的弧度,鼻梁生得精致,没有高的过分,却又足以撑起侧脸的颜值,底下是殷红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