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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奶与蜜(下)

    他很不屑地摇摇头,笑出声,看得出来完全不相信我说的鬼话。

    我借酒装疯,无所顾忌,“声色犬马,只见过,没开过荤呢。”

    “你该不会跟我一样,素了几十年吧?”我搂着他肩膀坐在他边上,半醉半醒的,时不时戳戳他眉毛鼻子。

    他似乎也顾不得阻拦我了,就那么仰在那让我贴着摆弄,“别问这个,问这个怕你下不去嘴。”

    “我这可是小几十年,你那就是大几十年了?”我拿年龄说事儿,他也并不接茬。

    “你到底是想问什么呢。”

    他真厉害,醉着酒也看破了我。

    我确实有想问的,可不清醒的时候也没那么明白了,于是换了说法,“所以,激着你了吗?管用吗?”

    “不用激我,你是要睡我,还是……”

    他拍拍腿,眼神示意我,把我拉到他腿上。

    家里只开了浴室的灯,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底下,他眼睛那么好看,喝了酒的味道混着他毫不避讳的气息,喷洒在我眼前,熏得我心神荡漾,他睫毛似我胃中蝴蝶轻轻翕动翅膀一般,搔着我心尖儿的痒。

    他眼神看着明明跟以往大不一样,像我第一次见他那般,透着锐利又捉摸不透,今晚除去他嘴里声声的拒绝,还有些虫蛊般的危险,几乎比好酒还让人晕眩,于是我就这么循着气味儿去了。

    “这是乙方的贿赂吗。”他看着我不甚清醒的亲近,掐了我腰一把。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又嘲笑我,把我腰上的手撒开,“你试试,你不敢。”

    然后,我把手往那儿一搭。

    果然他眉毛还是跳了跳,却还能冷静地问我话,“哟,提前,检查身体啊。”

    我一听笑了,“这个‘提前’,用得很微妙啊。”

    他把我手拿开,紧紧掐在手里,他身上有了一些力道,不再像往常那样淡漠,倒像修行路上不堪其扰的僧人,眉心起了些褶皱,我看不出他究竟是挣扎还是厌烦,却也没到丢盔弃甲的时候。

    “放心了。”

    “从来没有不放心过。”

    他又笑,“你就没想过别的。”

    我捏捏他胳膊,伸出根手指,拿指甲戳着他胸前一处,“你哪儿像不行?你心里有数着呢。”

    我已无暇顾及他脑中究竟有没有千丝万缕的纠结,有没有小人儿互为矛盾,我知道我被他纵容着做这行为,而他的纵容已经是多珍稀的接纳。莫名一股强烈的悲观直冲心脏,我呼吸颤抖着,轻轻拥抱他肩头,借着幽暗光线观察他一侧颊边露头的胡茬,有些肉感厚度恰好的唇。

    我闭上眼,用皮肤和脸颊了解他,我很想亲吻他,但更痴迷于这一刻的耳鬓厮磨,他只是稍微动摇的回应而已,令我几乎无法自拔。

    好久,他才缓缓抬手,在我背上拍抚,叫停我投入的放肆。

    “你不是说上楼聊会儿吗。”

    “是啊,我这不是上楼,撩你会儿吗?”

    “……”

    每当我在家一个人自斟自饮,再想起那天,那片刻,那分秒,我都能更醉上几分。甚至难以自持地醉躺在地上,地板硬得让我清醒,灯光软得让我眩晕,要再把杯中的酒都大口地干掉,身体却越发战栗起来,有时候我会拨通他电话,听他说一声“喂”,有时候我等不来接通,会把他的语音再反复重播。

    让他笑声在我耳间氤氲,再试图带入梦里,有时我在地板上直待到冷得蜷缩,要么就此罢休,要么再用手把自己焐热,或者再醉得更能幻想,更快乐些。

    而那天我醉得更厉害的时候,下意识地成了模仿者,我从他暖和的怀里退出来,他见我离开,不明所以地第一次反攥住我手,紧紧的,教我停下脚步,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些东西我们已十分明白。我摸摸他脸颊,他起初这样攥着我,跟着我走到客厅中,直到明白地见我一步一退并不暧昧的抽离开,他也不再坚持,只停在原地目视着我。

    我们并没有道一句晚安,我回了卧室关上门,他好像在客厅又抽了烟,不知有没有睡一会儿,直到凌晨我被大门声音扰醒,出去看才发现他走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说不清什么,又好像很清晰。

    那天之后我们默契地短暂失联了一阵,工作上也并未碰过面,在群里看何谷他们说话,他好像也到南方出差了。

    我有时候回忆起那晚,除了那些让人痴迷的,却总有不知名的悲伤,好像我失去了什么,或者即将失去什么,那种对珍稀的美好转瞬即逝的不舍,常令我想不通地环绕着。

    某天很晚的时候,我们在微信闲聊起来,他说,他刚做了个梦,梦到他拉着一个女孩的手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一片很美的地方,但又不知道要跑到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跑,不知道哪里是很美的地方,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更美地方,然后他心跳很快,跑着跑着就醒了。

    我说,也许现在就是最美的地方。

    他说,哪里是最美的地方呢。

    我说,也许已经跑过最美的地方了,也许最美的地方很快就跑过了,不会有更美的地方。

    那些莫名又默契的愁绪很短暂,只是很快地经过了一下我的生活,他回北京后也如常地总约我出来,无非都是这个局那个局,有时候杨小年约的局,我偶尔问谁在居然也有他。

    恰逢手上几个项目比较忙,托他的福,自从我拿了他们公司的合作,又在应酬的时候刷了点脸面,还是多少让我受益了的。

    除了工作,当然也有不想见的理由,没什么特别的,依旧是感兴趣依旧很心动,只是这里面又多了点怕,却也不知道怕什么。

    我在微信里仍是嘻嘻哈哈地动辄撩拨,撩到他无言以对,回回都生硬地跳过。可一到要约的时候就借口忙和累推了几次,直到某天被共同好友在朋友圈意外出卖,又被何谷卖到他面前,他才发了一个问号。

    问我,最近怎么约不出来我。

    我还是没正经,发了个表情包,说,见了你,控记不住我记几。

    他把照片甩给我,说,你昨天说你累。

    我只好撒娇耍赖,说,被抓包了,是一个朋友好久不见了……

    他打电话来,“我你也好久没见了。”

    我呵呵笑着遮掩,“见你的话我得看看档期。”

    “你见谁不需要看档期,你谷哥?赵肖?又旻?”

    “你这老几张我已经看腻了,要是有小哥哥的话我速速调档期!”

    他骂了一声,“没有,就这老几张,你看着办。”

    我跟他臭贫几句,约了隔天吃饭,他说他来公司接我。

    “别来公司了,不想再撞到人。”

    他吐槽我想太多,见我坚持,答应了换个车来。

    话说回来,男的,真的很容易被动物性控制,比如说从前他可不会这么勤地关注我,果然晾着他一阵,也终于像个人了。

    狗男人。

    期待见他的念头,还是比其他所有杂七杂八的情绪都强烈许多,前一天甚至护了肤,下午工作效率都翻了双倍,没到时间就偷偷地来回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