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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如幻露出雪白的手腕,放松地搁在中医大夫拿出来的小枕上,示意大夫可以触诊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转冷的缘故,许如幻这几天都不时发着低烧,夜里杜明庭躺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不寻常的体温。杜明庭提了几次要给她请来医生,她自己只道和平常那样过两天便好,不想小题大做。可这都快一个礼拜了,还是这样,她的心里也开始不踏实,便请来信得过的凌大夫为她诊一下平安脉。

    诊完一边,再换过另外一边。刚换过手,便见杜明庭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见大夫正在为她诊脉,他倒松了口气。

    她摇摇头,示意他别出声,然后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迎接他。

    凌大夫收起手,看向许如幻。许如幻也收起自己的手,偷偷地向凌大夫使了个眼色。凌大夫领会,清了清嗓子道:“杜夫人身体康健,只是因为最近操劳,虚火上升,才使火气外露,多加休息,过几日便好。如果夫人不放心,我就为夫人开剂清热养血、温补益气的药,夫人按方抓药,依时饮用即可。”

    许如幻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杜明庭,笑道:“那就劳烦凌大夫为我开方用药吧。毕竟用了药才觉得妥当些。”

    凌大夫笑呵呵地点点头,开了方,又向许如幻说明了禁忌事宜,便告辞了。

    也许是听见许如幻身体无恙,杜明庭心情大好,立即命剪春安排车辆送凌大夫回去,又特意加了车马费。

    送走凌大夫,许如幻回头对杜明庭笑道:“瞧你刚才出手阔绰的样子,哪里见是军饷短缺的人了?”

    杜明庭笑道:“那军饷短缺又不是我说的,是白纸黑字的数字算出来的。”他低头狡猾地勾唇一笑,道,“若非军饷短缺,我哪能在随意岭南兴商建埠了?”

    许如幻睐了他一眼,道:“这么说来岭南是百业待兴了?”

    杜明庭陪她到沙发上坐下,道:“百业,不敢说;但是岭南一定要在我手上兴旺起来。”

    “还要是没你了就只能衰败的局面吧。”许如幻眉目含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完,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装着朱古力的方形铁罐。

    杜明庭看着许如幻打开铁罐,见里面的朱古力剩得不多,不禁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甜食吗?怎么倒喜欢上这种朱古力了?”

    指尖捻着的朱古力正要被咬下,许如幻浑身一绷,是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她顺着原来的动作咬下半块朱古力,剩下的半块送到了杜明庭口中,笑道:“这味道不一样。你尝尝?”

    杜明庭配合地张嘴,咬下,又细细地咀嚼,然后笑道:“还是不好吃,比以前的更甜了。”

    许如幻知他又是在逗她,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了。他靠在她肩膀,捻起一块朱古力,送到她嘴边,哄她:“你要喜欢,我再命人买。只要你喜欢。”

    她故意在他面前用力摇头,道:“又在哄我。哪有说‘只要我喜欢’的?若真的只要我喜欢,眼下就有你应不了我的。”

    杜明庭眯起眼睛,看了许如幻一阵,想想倒是如她所说,便只有低头认错,虚心讨教:“那依夫人之见,这话该怎么说才好?”

    许如幻故作神秘地勾勾手指,引他靠近,道:“你说的就很好。我喜欢。”

    她低头咬下他手中的那块朱古力,对上他宠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比口里的朱古力还甜。

    只是这样甜蜜的日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杜明庭又开始因为集庆政府的决定忙得焦头烂额了。

    许如幻坐在卧室与杜明庭书房相通的那扇门旁,听着门的另一侧的人们是如何心烦意躁地亟需一个解决的方案。

    “派我们到西北剿匪,南人北战,又是隆冬时节,粮草欠缺,随时会兵力不济。这分明是挖个陷阱要我们直接往里面跳。”

    “何止是陷阱,分明是调虎离山。我们北上剿匪,剩下空城无防,只要出了事,便只能由着集庆政府伸手接管。”

    剪春蹑手蹑脚地进来,许如幻立即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见剪春不是有急事的样子,许如幻维持一直的坐姿,仍然专心地听着门另一侧的情况。

    “试想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参议院其实是个虚职也就罢了,可这一路上怎么也是毫无声息的?怕就怕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没出过他们的办公室。”

    “若是如此,那就是连沈次长也在其中了。”

    “在其中又有何稀奇的?原先的联合一战我们趁整编之机削减了不少沈次长的人,现在永军再难找出一个有实权的将领是沈次长的人了。他此时再没动作,是自绝后路。毕竟没了永军的支持,他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那就难说他不会借此向我们示威,也向集庆政府表忠心。”……

    不知会议是何时结束的,许如幻回来时书房已经安静下来了。她侧耳贴着门听了一阵书房里的动静才敢敲门进去。

    书房里杜明庭还在苦闷地按着眉心。知是她,依旧闭着眼睛,靠着扶手。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后,一手遮住他的双眼,另一手的指腹轻揉着他的眉心。他往后靠在她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然后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埋首在她柔软的小腹。

    她双手轻抚着他,在他的脑后,他的双肩,他的后背,然后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他靠在她腹前,安安静静,就连脑海里纷乱的思绪也安静下来,靠着她竟有昏昏入睡的感觉。

    似是察觉他的困意,她扶他起来,到旁边的长沙发躺下。她还是紧挨着他,不说话,只是用温软的双手安抚他,不曾间断。

    也许是太疲累了,也许是她的照料太温柔了,杜明庭一觉醒来已是太阳西斜了。许如幻正坐在地上,倚着沙发,就着旁边的台灯看书。见他醒了,抬头浅浅一笑,扶他坐起来。

    杜明庭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问:“我睡了很久了?”

    许如幻朝他笑道:“若按午觉来说,的确多睡了两三个小时了。不过还好,这一下午也没有事情急需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