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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达慧猛地一下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和衣半躺在床上就睡了一晚。昨晚她想等陆达生回来送他香袋的,可等到自己睡着,他也没回来。陆达慧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于是一个翻身起来,洗漱下楼,希望还能赶得上他吃早饭。

    刚冲下楼,就看见陆达生正准备离开。

    “达生!”陆达慧忙叫住他。

    “今天怎么起那么早?”陆达生笑道。

    “给你!”陆达慧笑着把香袋送到他面前。

    “你做得?”陆达生环着她的腰,笑问道。

    “嗯。”陆达慧点点头,“喜欢吗?”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你看,这样乖乖得不是很好吗?”陆达生捏捏她的鼻尖,笑道,“给我装口袋里。”

    陆达慧依言把香袋放进了他上衣的袋子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去看划龙船。”

    “嗯——今天不行,初八我有空,初八我们去黄竹岐看。”说完,看陆达慧黯下去的脸,陆达生又笑道,“我保证,初八整一天我都陪你,好吗?”

    “嗯。”陆达慧垂着脑袋,点点头。

    陆达生放开她,吻了下她头顶:“我走了,真太晚了。”说完,头也不回,上了等在外头的车子。

    前两天,她还担心陆达生半夜会跑客房,害她根本不敢放心睡,后来发现是自己多心,住进这小洋楼,她和陆达生也只是偶尔晚上见上一面。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刘阿姨劝道:“小姐啊,像先生这样成功的人当然是要忙得,总不能天天守在家里头,是吧?您也别难过,我看先生心里头还是有您的。”

    “刘阿姨,你说什么啦!帮我叫辆车,我要出去。”陆达慧突然道。

    车子拉着她到巧元楼,陆达慧自己径直走了上去。

    屋里的人一下子望向门口,呆呆愣愣。陈义天的脸上也是诧异,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笑道:“过来坐,吃早饭了吗?”

    “没有。”陆达慧老实说道,坐到陈义天身边的凳子上。

    陈义天笑着提壶烫了一个茶杯子,然后才又斟了茶,另又给她剥了一个粽子,笑道:“尝尝这粽子。”

    陈义天手不停地忙着,陆达慧只直愣愣地看着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长得又黑又蛮的坐在陈义天对面;一个细瘦却贼眉鼠眼的跪在地上。

    “那个人怎么跪在地上?”陆达慧问道。

    “不关我事,我什么也不知道。”陈义天说着把剥好的粽子放到陆达慧面前的碟子里。

    “天爷!我确实冤啊!都是这个细仔干的好事。我把他带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蛮黑汉子求道。

    “天爷!天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求天爷看在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多岁老母亲,她老人家经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饶了我一条命吧!”跪在地上的细仔也像是得了令一样,立刻就哭唱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流。

    陆达慧噗嗤一声笑了,急忙用手掩了嘴,摆手笑道:“别管我,别管我,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在这里谈论一条人命,你倒笑得欢。”陈义天笑骂她一句,又拉她坐好,道,“别笑了,吃你的早饭。还再叫虾饺吗?”

    “不了。把这粽子吃完就不错了,这么大个。”陆达慧摇头道。

    “不想吃就不吃,又没人逼着你吃完。”陈义天笑道。

    “那好!还给你。”陆达慧一听,立刻把剩下的大半个粽子夹回给陈义天——粽子里的咸蛋黄和酱肉都已经被吃光了。

    “天爷!您倒是说个话啊!”蛮黑汉子见陈义天完全不理他们,急忙插空叫道。

    “说什么?”陈义天看着他冷冷道,“你放他回去伺候他老娘或者剁了他喂珠江的鱼,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天爷,祥哥他们昨天带人堵在天香坊要我的命啊!”蛮黑汉子急道。

    “办事不利的家伙,昨天要你的命,居然还让你今早跑来我跟前闹。”陈义天冷笑道,“黑二,我再给你说一遍,是谁干的我不管。在我的地盘卖大烟,被我抓着了,我只找你们这些大哥说话。”

    哐!一把匕首直插进桌子,黑二脚踏在凳子上,嗔目逼视陈义天,怒吼道:“陈义天,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你的命呗。”陆达慧闲闲道。

    “话多,吃你的东西。”陈义天笑道。

    “当我是猪啊,早吃好了。”陆达慧推开陈义天夹过来的包子。

    “你!你!”黑二拔起匕首,对着陈义天又怕又急。地上的细仔只是不停哆嗦。

    “诶,有完没完啊。干脆斩他一根手指头算了吧,我还想去看划龙船的。”陆达慧不耐烦道。

    陈义天想了想,道:“行,听你的!黑二,你自己斩一根吧。”

    黑二拿着匕首,正举棋不定时,李明走了进来,一看陆达慧,一怔,很快又恢复平常道:“天爷,车子备好了,工商联那里......”

    “叫况豹代我出席。”陈义天挥手不让他说下去,又指了指黑二,对李明道,“看他砍了一根指头再走。然后回去叫陈妈多烧点饭菜,好歹今天也过节,你和龙王都来家里吃饭。”

    “天爷,你去哪里啊?”李明愣愣道。

    “端午当然是去看划龙船了。”陈义天瘪了下嘴,悄指了在他前面的陆达慧。李明撇过脸偷笑起来。

    “他笑什么?”陆达慧问道。

    “中午吃大餐,他高兴。走,走,晚了小心没有好位子。”陈义天忙催着陆达慧走。

    等他们赶到珠江边时,这里已经堆满了人,吵嚷一遍。女人和小孩身上都佩戴着香囊。

    “对了,你看到我放你床上的香袋了吗?”陆达慧问道。

    “嗯,看到了,一看就是你编的,要多难看又多难看。”陈义天摇头道。

    “哼!”陆达慧鼻子里一冷哼,摊手道,“那还我!”

    “没带在身上,怎么还。”陈义天牵着她的手在人群中,尽量往河岸边挤。

    陆达慧一听却急了,拼命想从他手上挣脱开,陈义天却死握着不放:“你这人,话也不听全,性子真是急。”陆达慧哪里管他说什么,一早醒来就不顺遂,这会儿便把气全撒在陈义天身上,手被握着不得自由,便提脚往他腿肚子上踹。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任她踢了三四脚,陈义天才凑到她耳边,笑道:“放心,我收的好好的,还等着你明年的香袋,看有没有进步。”“明年我才不给你做了呢。”陆达慧撅嘴道。“好了,好了,不管今天谁惹你不高兴,现在都不要想,我们去看他们比赛。”陈义天笑道。

    八条装饰一新的龙船停泊在被划作起点的水域。岸边被围起来一块地,搭了主席台,达官贵人及八条船的主人都坐在主席台上。

    “阿豹!”陆达慧突然瞥见主席台上坐着况豹,反应过来在巧元楼时,陈义天让况豹代他的事,竟然是坐主席台,于是愣愣道,“为什么不去那里坐着看?”

    “坐那上头的都不是真心看比赛的,根本感受不到看赛龙船的乐趣。”陈义天笑道。

    “那这八条船,哪一条是你的?”陈义天的这话,陆达慧相信,遂又望着那龙船问道。

    “那条蓝色描金的。”陈义天指着中间第三水道上的船道。

    “嗯!一会儿我就给他们加油。”

    两个人找了河岸一块高地坐下,旁边都是些举家出来看龙船的人,还时不时有穿插着卖果子、甜酸的小贩。两个人便吃着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比赛开始。

    忽听得鼓点似更漏样顿起,陆达慧腾地从地上蹦起来,笑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一声哨响,鼓声雷动,龙船似弓箭离弦,飞快地窜了出去。陆达慧和其他人一样,顺着河岸跟着龙船跑,陈义天就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笑看着她。耳畔的喧闹都成了虚幻,陈义天的世界里出奇的安静,他的眼里也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