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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时辰后。

    陆襄已在龙尧的携带下离开睿亲王府,两人在漓江下游一处芦苇荡落脚,周围荒无人烟,芦苇丛茂密繁盛,适合干隐秘的勾当,但陆襄正要与他商议事情时,偏巧东南方天空绽出一朵红莲烟花,龙尧看到后脸色一凝,当下便回了一朵信号。

    不久之后,谢如晦轻功赶来,他神色匆匆,不由分说,一来就将龙尧叫去远处芦苇丛中谈事。陆襄独自坐在江边等待,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能依稀望见他们的人影,不知他们悄悄说些什么。

    可能是他们三弟的事吧。陆襄如此猜测,很快她瞧见谢如晦离开了,便站起身,等待龙尧过来,但是他有些奇怪,仍然站在江畔眺望远处,良久也不动一动。

    难道万工阁又发生了什么事?陆襄满心担忧地想,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仍然呆呆不动,只好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江畔,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龙尧才回答:“李玥的话。”

    “噢……”陆襄舒了一口气,看来只是虚惊一场,这当然再好不过,可是……她偏头望向别处,拔掉一根芦苇枝,拿在手里纠缠把玩,口中不自然地说,“你也瞧见了,幕后恶人送给郡主一盒黑香断续膏。”

    龙尧“嗯”了一声,他似乎听不出这话的语气不太对劲,道:“不是一般的药,效果远远不止除疤褪痕,哪怕筋骨尽断,用了也能痊愈,无情谷一向不轻易给出,可见他与无情谷关系匪浅。”

    这话说得陆襄莫名其妙,心想你这人怎么回事,别人提一句无情谷你就要雷霆大怒,你自己倒说得尚好。一听这话,她满心的担忧都转为气愤,不禁拔芦苇的力气更大了,气问:“那你可有想到人选?”

    “没有。”又过了一会儿,龙尧又开口,“谁跟无情谷走的近,要查也能查,不过……”

    不过你不想去无情谷,甚至不肯安排万工阁去查。陆襄在心里替他把话说完,真不明白,无情谷到底与他有怎样的过节,哪怕是为了查害他三弟的凶手,他也介意得要犹豫,无奈问:“好吧,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在想皇帝的事。”龙尧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陆襄感到有些意外,他问:“皇帝传召你进宫,事出隐秘,他又发不出密旨,就算你拒绝,他也不能治你抗旨之罪,为何你答应得果断?”

    “这个……”

    方才在睿亲王府中,一听见李玥说皇帝召见,陆襄先是一惊,这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问有何事,李玥只说圣意难测。陆襄不禁怀疑是幕后主谋的恐怖阴谋,仓促之间,仍然凝神想过,最后果断答应了。

    “倘若是阴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不是,我想知道皇上究竟有何事,猫儿总是被好奇心害死的嘛。”

    龙尧“嗯”了一声,将视线从江河远处收回,向陆襄看了一眼,道:“你如何去?”

    “诶?”

    这个问题把陆襄噎住了,按照皇帝的意思,进宫面圣一事须做得相当隐秘,不可让任何人察觉,但是仅凭陆襄很难闯进重重守卫的太明宫内,她原以为龙尧会和她共同进退,听他如此一问,才明白他好像并不情愿。

    想想也是……事情是自己决定的,没有问过他的意见……陆襄只好劝一劝:“你就不好奇皇上召见我有什么事?万一与幕后主使有关呢?”

    “不好奇。”龙尧回答得相当果断,“凶手我自有办法查到。”

    “呃……”这个拒绝让陆襄无言以对,不明白他为何不情愿,难道是因为没跟他商量,惹他生了气?只好哄一哄:“当时的境况,我又不能跟你通话,你神通广大,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办嘛。”

    龙尧微微点头:“所以,你打算如何去?”

    他再次相问,显然他还是不肯去,陆襄没想到他气生得如此认真,只得再好言相劝:“这次算我自作主张,事出突然,来不及与你商议,劳烦你天下第一大侠客,和我一起去。”

    龙尧将头一偏,向着芦苇丛冷冷说:“不必多言,总之我没有答应,你要怎么办,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这个冷淡的反应让陆襄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走到他面前去,道:“怎么不关你的事,你亲口答应要帮我,难道要出尔反尔?”

    龙尧斜目乜了一眼,再次将头偏开:“只答应帮你查江泊宁的事,没说要带你进宫面见皇帝。”

    他的话固然没错,但在陆襄听来,实在蛮横不讲理,再绕到他面前,抬头直视着他:“讲道理好不好,我进宫难道是为我自己?要不是为你,你以为我愿意见皇帝了?”

    “呵,奇怪。”龙尧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有几斤几两,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

    陆襄不禁怔住,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种刻薄的话来,不知哪里招惹到他,就算没与他商量,至于翻脸不认人么?咬了咬嘴唇,道:“我说过要和你一起,你明明答应了。”

    龙尧冷言道:“何时?我可有亲口说,要你与我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真如银针刺在陆襄心上,疼得她手都不自觉颤抖,霎时间委屈、气愤、恼怒、伤心全都一涌而出,将她从头至尾淹没,忍不住发作:“好哇你,你既不愿意,为什么抱我?你觉得欺骗别人很好玩吗?”

    龙尧略一蹙眉,显得他有些不能理解,道:“我欺骗你?笑话,你是不是想太多,搭你肩膀一下,就是答应你了吗?”

    “……”陆襄深深吸过几口气,怔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松开捏紧的双拳,背过身去,颤音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我爹的事也不要你管,告辞。”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