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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句话之间,弘熙心中已如冬夏骤转,他重新对司天府作了估量,否定了陆稷叛变的猜想,这一切应当是吕自山的阴谋,他心里一冷静,思绪也更清晰了。
  他认为此女确实不是李贺的解围人,那人既可以斩杀墨梅,必不会轻易落于靖元司手中,更不会如此落魄地被人押解上朝,司天府应当先行看透一切,故而将她否认。
  念及于此,弘熙安心了许多,思路不再混乱,迅速理出逻辑,说话也流畅了:“你是叫陆襄,朕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不必害怕,朕听你言语间措辞不俗,你读过书?”
  陆襄只要一豁出去,就不会再紧张害怕,朗声回答:“回皇上,民女出身贫寒,本无条件读书,但家父认为人穷志不能穷,亦不能胸无点墨,省吃俭用供民女读过四书五经。”
  “好,我大启百姓,理应有此见识,朕再问你,你可知他们让你顶替的是何功绩,会得到何等奖赏,而欺君罔上又是何等罪责?”
  “民女知晓,但民女也知,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倘若顶替受赏,民女于心难安,恐日日夜夜受其煎熬,家夫难堪耻辱,必将民女逐出门户,民女若成丧家之犬,何不堂堂正正做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虽死何妨。”
  “好!好一个虽死何妨,你虽为一介草民,又是女流,依朕看来,倒是比这满朝文武百官更加光明磊落,朕恕你无罪。”
  弘熙双目炯炯地扫视殿内,“列位臣工,也须如此教导尔等子女,好叫我大启后辈,皆是堂堂正正的忠良之士!”
  他这番讽刺的话说出来,群臣皆战战兢兢地跪拜领旨,他觉得胸中气闷得以宣泄,稍微舒坦了些,豁地一下转头,问道:“程静忠!你有什么话说!”
  程静忠见到弘熙犀利的目光,不觉一惊,便自露出畏怯:“臣……臣……”
  这时吕自山又在一旁开口:“皇帝稍安勿躁,还是先请睿亲王来说一说,此女到底是不是替他解围之人。”
  他一句话,又将弘熙截断,弘熙瞥了他一眼,强自按捺住心头怒气,他兵权在握,若撕破了脸,自己势单力薄,难以与他对抗,只有忍让退步。
  李贺此时已心如明镜,明白了眼前形势,走到陆襄面前,打量了一番,回道:“启奏圣上,此女相貌与当夜那位陆姑娘十分相像,却与她并非同一人。”
  弘熙冷笑一声,道:“程指挥使,你靖元司抓个冒牌货来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皇帝。”每当弘熙抓住枪口问罪时,吕自山便开口截断,“仅凭这小丫头的片面之词,怎么能盖棺定论?陆襄是吧,你说你并非解围之人,可有证据?”
  陆襄毫不思索地朗声而对:“只须找人与我对战即可,大人所说的豪杰,既能替王爷解围,必有真本事在身,倘若我打不过,自然就不是她。”
  程静忠呵呵一笑,道:“你把人当傻子不成?你若故意打输,比过了又如何?”
  “简单。”陆襄回答,“我不是修炼士,不过我在书中读过,修炼者汲取天地灵气,沉于丹田,系于命门,化生真元,变化为用,此为修炼者与常人的最大区别,大人只须查探我体内是否有真元灵气,即可查出真假。”
  弘熙问:“程静忠,此话属实?”
  程静忠瞟了一眼陆稷,知道隐瞒不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确实如此。”
  “好!”弘熙见陆襄面色镇定,口气笃定,心中已有断定,“宫中有的是修炼士,不妨都来查一查,不过吕相,朕先把话说在前头,倘若查出此女不是修炼士,应当如何?”
  吕自山看了一眼程静忠,程静忠回了个肯定的眼色,示意他决不会把人认错,吕自山笑道:“倘若不是,程静忠欺君罔上,按律当斩。”
  “好!”弘熙扫视殿下群臣,一挥手道,“宣德殿中修炼士听旨,检查此女真元,将结果如实禀告,若有不实者,拖出午门斩首。”
  当下有十几名侍卫跪地领旨。李贺却在一旁担忧,他方才否认只是权宜之计,他看见陆襄衣襟上的墨梅枝时,就知道她必然就是替自己解围的恩人,当夜亲眼所见,她一掌拍死雷钦,怎能不是修炼士?
  陆稷拱手禀道:“皇上,能否让臣先查验?”
  “你去!”弘熙一摆手。让陆稷先行查探,他更加放心。
  陆稷叩首领旨,站起身,阔步走到陆襄身前,陆襄抬头,见此人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目中透射出肃光,不怒而自威,可眉宇之间似乎有一层暗淡阴云。
  “你伸手出来。”陆稷道。
  陆襄依言照办,等着他搭脉,不料陆稷先将一方白手帕系于她手腕:“姑娘尚未出阁,岂能让诸多侍卫搭手,有损清白。”听了这话,陆襄对他顿生崇敬。
  “程指挥使,你来检查一下,老将这方手帕,是否有问题?”陆稷对程静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