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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罗江上,水雾弥漫。水面上飘荡着无数纸船灯笼,这些纸船上同样点着青色的火焰,飘飘荡荡向对岸划去,整个江面烛火星星点点。

    “到了。前面过了青罗江就是鬼市了。”黄十三郎站在岸边,将手中青焰纸灯抛入河中,这灯笼入河就变了模样,化作一只小小纸船停在水面。

    “我们各自登船吧,一只纸船只有一个位置。”黄十三郎向前轻轻一跨,一只脚踏到了纸船上空,单仅一只脚就比整条船还大,严景还好奇要如何进入这和巴掌一样大的船里,就见黄十三郎的身体从悬在纸船上空的那只脚开始急速收缩,缩小成一个小人,稳稳当当落在纸船上。

    黄十三郎容貌的小人走到纸船甲板上,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快登船。

    前往鬼市的路就如此神奇,不知道鬼市又是怎样的盛景。严景心潮澎湃,也将灯笼一抛,踏入了青灯纸船内。

    待到胡丽娘也站到纸船上,三条纸船便开动起来,乘风破浪,驶向对岸。

    严景好奇地四处打量,他刚落入纸船,就坐在了船舱内。虽是纸船,但伸手一摸船壁,坚硬光滑如墙。船里点着一支有他半人高的蜡烛,燃着青色火焰,火光将上方拱形船顶照得通亮,火焰没有温度,船内并无热意,正是之前在纸灯笼里的蜡烛。想来是严景缩小了,所以原本不过手指长的蜡烛就变大了。

    严景走出船舱,来到开阔的甲板上。青罗江成了无垠的大海,纸船如离线的利箭一般飞速行驶,两边水浪波涛汹涌拍打在船上,纸船纹丝不动,固若金汤。

    他又向两边看去,另外两船并驾齐驱。透过船舷的纸船,胡丽娘端坐舱内,青色火光将她的面容照耀犹如碧玉雕琢。另一边,黄十三郎盘腿坐在甲板上,看见他出来,高兴地大声呼喊;“马上就要到了!”

    严景闻言看向前方,江雾和起伏浪花中隐隐约约可看见一条淡细的黑线,应该就是对岸了。

    又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对岸逐渐清晰可见。岸上灯火辉煌,人影瞳瞳。

    三人弃船登岸,离开纸船,身体就恢复成正常大小。严景回头一看,就见巴掌大的纸船灯笼一动不动停靠水面。宽阔的渡口处停着密密麻麻的船灯,有若夜间幽幽的鬼火,江水之上,还有其他纸船不停驶来。

    集市的入口处是一座青石牌坊,上书“青罗集市”匾额,两侧石柱垂挂两串大红灯笼,红光艳艳。严景跟着黄十三郎等走进集市,果真热闹非凡。

    一条长街延伸出去,两侧是摆摊的铺子,都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有古董器具罗列,有沾着泥土的人参灵草,有冶金炼丹的鼎炉真火。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些妖精化形不怎么成功,或额头露了牛角,或脸颊添了两抹长须。还有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游动在长街上空,如银河降世,美不胜收。

    “先去找肉灵芝的下落。”胡丽娘一双妙目盯着来往的妖精鬼怪,想要搜寻肉灵芝的踪迹。

    三人在长街走走停停,来到一座卖酒水的摊位前,酒香浮动,酒摊前围满了排队沽酒的妖怪,摊主手持竹筒,从底下大缸中舀出一碗碗清酒来。

    “是浮生酒。”黄十三郎闻了闻飘在空气中的酒香,陶醉道。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一饮浮生酒,如醉三生之梦。这浮生酒在鬼市之中也是极为难得之物。

    酒肆前排着队的酒客同样一副陶醉痴迷的模样,不知那先前遇到的莲花君和青刀客是否也在其中。

    狐狸娘突然凝神看向队伍中一个胡子花白垂到地面的老头。那老头挤在队伍中,脖子极力向前伸,想闻到更多的酒味,眼神痴痴的盯着摊主舀酒的动作,已然是一个老酒虫了。他手里还牵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娃娃四五岁大小,肉嘟嘟的脸,莲藕似的胳膊,白萝卜一样的腿,穿着一件红肚兜,头上还顶着两片嫩绿的小叶子。

    这娃娃和老头看上去是爷孙俩,爷爷一心排队买酒,小娃娃则嘴里含着零嘴,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娃娃好奇地看着他们,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

    胡丽娘以极细极轻的声音向严景和黄十三郎说了一句话,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她的嘴在翕动:

    “肉灵芝。”

    这个小娃娃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肉灵芝!

    所以肉灵芝不是一株长在地里的灵芝,而是一个灵芝精,会动,会跑,会笑,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模样。

    这、这要如何下得了手?

    要救王兄的性命,必须以肉灵芝作为药引,可是这肉灵芝已经成精。

    要取灵芝,这与杀人有何区别吗?

    一边是朋友的生死攸关,一边是眼前小肉灵芝天真的笑容。严景陷入天人交战。

    不行,不能这么做。

    严景尚在在痛苦纠结之中。胡丽娘已换了一副脸色,笑意盈盈的走到白胡子老头身边。

    “老丈,真是好久不见呀。”

    老头疑惑地转过头来,看见一个俏生生的貌美女子,不由一愣。

    这是谁?我认得她吗?

    “你——”白胡子老头刚刚伸出一根手指。

    胡丽娘就笑着打断了他:“怎么你真不认得我啦?忘了上次的事了!”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