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姜初霁捧着茶盏,再也看不出任何征兆了,她失望地放下茶杯,走到孟奚归的面前,“阿姨你放心,和顺离这里不远,坐高铁的话三个小时就能到,我去一趟。”

    “你不能去。”宗岱和孟奚归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孟奚归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焦急的眉眼里有几分担忧,“孩子,我知道你也是想帮忙,但是和顺都是山区,现在地震了只会更加危险,再说你去也不能帮什么忙,乖,在这里等着。”

    宗岱很快打了个电话给父亲的秘书,对方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姜初霁走到小猫咪的面前,蹲下来看着它呼呼大睡的样子,小声道,“我去一趟和顺,你乖乖的,不要惹事哦。”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小黑猫睁开眼睛,眯成一道缝隙,“这就走了?看来救人救成习惯了。”

    “你醒了。”

    姜初霁停住脚步,欣喜地冲回去,打开笼子,小黑猫轻轻跳跃到她的肩头,舔舐着她的脸颊,小声道,“能救的尽量,不能的……自保为主。我现在太虚弱了,不能陪你,别死了。”

    姜初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懂得。”

    背着书包站在高铁站。

    纵横的轨道延伸开去,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从枢纽地带辐射开去。

    姜初霁编了个理由离开宗家,不管是宗岱还是他妈妈都不知道现在她一个人正要登上前往和顺的列车。

    姜初霁低着头,乖巧站在队伍的较前端,她抬起头,云朵是洁白的,飘过偌大的火车站顶的缝隙,忽然前面的小朋友仰起头,嘟着嘴,“妈妈,我想喝水。”

    中年女人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卡通造型的保温杯,“囡囡,小心烫,不要急,不要抢——”

    谁知道小孩子手小,没接住,啪嗒一声,杯子掉在地上,热水溅的到处都是,阵阵热气泛起,那位母亲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叫你不听话,现在杯子也坏掉了!”

    “哇——”

    姜初霁有些不知所措,她竟不知道是劝阻还是学着周围的人保持沉默。她身边的一个青年人低着头玩手机,恍若未闻,另一对年轻男女调笑着,颇为嫌弃地小声说了几句。

    一个年轻的孕妈妈低着头,有几分犹豫,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小声劝了一句,“孩子还小,别打了。”

    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你谁啊,我教育自家孩子关你屁事!”

    孕妈妈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谁知道那中年女人还来劲了,手里攥着孩子,上下打量着孕妈妈,不怀好意道,“你看着也不过是个大学生吧,这就怀上了?一个人?孩子他爸呢……”

    中年女人意有所指地看看她手上拿着的省妇科的袋子。

    孕妈妈低着头,眼眶红了一圈。那中年女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孕妈妈,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姜初霁看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挡在年轻的孕妈妈面前,“这位阿姨,大家都出门在外,天气也热,不如都让一步吧。”

    “唉哟?你有是谁啊?小小年纪出来做好事,惩恶扬善是吧?我告诉你,她这种未婚先孕的偷偷跑出来的,大街上多的是,你一个个都能管得过来?”

    中年女人一把推向姜初霁,她一脚踩在刚才洒落的水上,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在黄色的警戒线上,中年女人一看她摔倒了,立刻退得远远的。

    “看什么看啊,跟我可没关系!”

    姜初霁倒在地上。

    她的脚踝传来一阵疼痛。

    刚才,她的手肘被直接撞在凸起的黄色警戒线上,此刻,已经明显地开始出现淤青,她艰难地撑着地面,长长的头发垂落在地上,她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脸倒映在那一滩水里。

    水已经不热了,没有热气腾腾,姜初霁忽然浑身僵住,她看到水波颤抖着,她看到这个年轻的孕妈妈了无生机的双眼,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纵身一跃,跳进了高铁的轨道上,接下来——

    姜初霁瞪大眼睛,她大气不敢喘一下,仿佛慢动作一般回过头。

    孕妈妈手里的袋子轻轻丢在地上,她一步一步走向月台的边缘。

    姜初霁站在原地,眼睛中忽闪着,她美丽的脸庞从未如此痛苦,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松开自己紧紧攥着的手,大步跑了过去。

    “再见了。”孕妈妈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放松身体,朝着月台向前倾倒下去。

    姜初霁猛地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腰,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你,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办法解决的,不要轻生。”

    孕妈妈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救了我,是你——”

    姜初霁的脸上挂着一丝苦涩,她扶着这位年轻的孕妇坐在一旁,捡起地上的省妇科提袋,放在她的膝盖上,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活着才有希望。”

    孕妈妈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我……”

    但是她痛苦地闭上嘴,最终一言不发。

    姜初霁没有说话,只是打量她的脸庞,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

    她长期担忧焦虑的表情沉淀在她眉心的皱纹里,虽然是二十几岁的年纪,黑色素沉淀在脸上,略微松弛的皮肤把她本来清秀的容貌遮掩地差不多了,就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孕妈妈的表情有些羞愧,她咬住嘴唇,泪水流了出来:

    “谢谢你……对,对不起……我”

    “没什么的。”

    姜初霁笑了一下,露出眼睛下的卧蚕,仿佛是新月一般弯弯笑着,她挺翘的鼻梁一抽,樱花一般柔软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前倾轻轻拥抱住这个年轻的妈妈,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有人逼你来的,我都知道。”

    孕妈妈瞪大眼睛,猛地瑟缩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