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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白并未相送,凤歇骑马出城,扶风城外,立着秦飞羽等人,皆都牵着马匹,方才就被军队送至城外,秦飞羽看见凤歇过来,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凤歇看向等候的几人,道:“走吧。”由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她。

    几人骑马而去,城门口守卫的军队方才关闭城门,城外是安静了,可这城内,这一夜,必定不得安宁。

    夜色渐晚,风波渐息,偌大的醉红楼内,一片寂静,全然没有往日的繁华热闹,凤歇也已经离去,夜白坐在一处桌前,怔怔许久,偌大的酒楼,此时也只有她一人而已,良久,夜白轻轻叹了口气。

    起身,衣摆轻抚,夜白沿着大厅中的楼梯上去,缓缓行至一处紧闭的房门前,沉默良久,终于伸出手,轻轻扣在木制的雕花门上。

    然而她并未敲门,而是一使劲,直接推开,门内,红烛萦绕,甜腻的香味散出,正是醉红楼每间客房的模样,然而这间房内,正对着的圆桌上,坐着的却不是楼中姑娘,而是一袭白袍,不染纤尘,身处这样的烟花之地,却任然如同九天上的谪仙,不染红尘,那人见她推开房门,轻轻抬头,狭长的眼角轻轻翘起,露出笑意,道:“郡主大人。”

    看清那人的模样,夜白并为惊讶,迈步进来,径直走向他,然后坐下来,结果那人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岚浮公子,今日倒是看的一场好戏。”

    岚浮闻言,轻轻笑道:“郡主如此苦心孤诣谋划的一场好戏,岚浮怎能不捧场呢。”

    夜白一怔,抬眼瞪向他,道:“方才我遇险,岚浮公子就这样看着,似乎不太厚道吧。”

    岚浮轻轻垂眼,低声笑道:“岚浮自知第一次见到郡主,就只郡主聪慧,却从未想过,郡主还有如此胆识,今夜,实在是大开眼界。今夜郡主被秦飞羽所制,只是有惊无险罢了。”

    “哦?”夜白抬眼看他:“秦飞羽想杀我,这样也是有惊无险吗?”

    岚浮轻轻抿口茶,道:“在南国境内杀人,而且杀得还是郡主之尊,你觉得她会如此愚蠢吗?她想要的,是让郡主身败名裂,从此再也不能与凤歇公子在一起。”

    夜白沉默,这样的答案,她方才就已经猜到,只是此时被岚浮提起,目中却不由得寒了起来,良久,方才缓缓道:“这样说来,我给她的惩罚,还是轻了。”

    岚浮抬眼看她,目中也似乎泛起凉意,道:“郡主的惩罚,确实轻了,欺辱皇室之罪,可灭九族,她虽是越国人,可她父亲乃越国丞相,郡主此时擒住秦飞羽,完全可以以此为筹码,与越国谈判。可惜。。。”

    夜白闻言,嘴角划出笑意,接口道:“可是,我舍不得。她是凤歇的人,此次回越国,凤歇还需要秦丞相的帮助,所以,这一次,我不能动她。”

    岚浮看向她,此时的目中,方才的冷意减去,谈到凤歇的名字,目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柔情,岚浮微叹,道:“郡主对慕容澈,实在是太好。”顿了顿,又道:“不过此次郡主震慑了秦飞羽,更是借此让慕容澈对秦飞羽心生嫌隙,这样的惩罚,对秦飞羽来说,恐怕最是严重。”

    “今日之事,本非我愿,我虽猜到秦飞羽心怀不轨,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造成现在的局面,也是她咎由自取。”夜白微微眯起眼睛,似有不悦。

    “那扶风郡守呢,郡主为何也要下狠手?”岚浮挑眉看她,嘴角露出笑意。

    “郡守与越国私相授受,纵容奸细肆虐,我怎能饶过他。”夜白冷哼。

    “那郡主可有想过,南国虽辽阔,可十三郡皆是丝丝环绕,关系错综复杂,今日你动了扶风的郡守,其余十二郡人人自危,恐怕会引起大乱。”岚浮缓缓抿一口茶,面上却毫无担忧之意,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在谈论此地风景尚好。

    夜白挑眉看他,缓缓道:“华阳郡主因贪恋越国质子美貌,处决扶风郡守,引起南国祸乱,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北幽莫太后希望看到的局面吗,南国大乱,北幽才可借此收回南国封地与军队,才有可能拔掉这只心头刺。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岚浮一怔,看向夜白,道:“郡主真有此意吗?”

    “岚浮公子觉得呢?”夜白挑眉。

    “白某觉得,郡主必定另有打算。”岚浮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

    夜白看他回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声无趣,想了想,开口道:“岚浮公子初来郡主府,便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恐怕也是料到,我若是知晓真相,必不会阻挠你,是以才千方百计提醒我去看藏书阁内阁之中的秘密,如今我已看过,岚浮就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闻言,岚浮手中握着的茶杯一滞,不由得抬眼看她,道:“郡主何意?”

    “如今的局面,谢全已经倒向我这边,南国十三郡,其余的人态度不明,而我又闯下如此大祸,如今南国一不小心,便是大乱四起,莫太后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会多加干预,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恓惶太子想要做些什么,可不要错过了机会。”夜白看向他,微笑。

    听到夜白喊他恓惶之名,岚浮并未惊讶,只缓缓道:“郡主此言差矣,岚浮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何德何能,在这南国万军之中异军突起,揽得大权呢。”

    夜白看他,良久,方才收回视线,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物,放在他面前,道:“那么,有了这个呢?”

    岚浮顺着视线看过去,奢靡的烛火甜香之中,那物件在桌面之上幽幽的泛着一丝冷光,岚浮心中一跳,不由脱口而出,道:“虎符!”

    夜白看他目中惊异一闪而过,不动声色道:“以岚浮公子才智,辅以此物相助,南国之事,想必不必我担忧了吧。你要权利去复仇,而我要权利保住我的安逸生活,我们两个,目标虽说不同,但同在南国这条船上,相信岚浮公子不会让我失望。”

    岚浮收回视线,看向夜白,沉默良久,才道:“郡主就如此相信我吗?”

    夜白轻笑,道:“我只是相信你不会放弃报仇,如今你我共处南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何况,帮助你,是我父亲之意。”

    “郡主难道没想过,若我独揽大权,郡主一人之力,恐怕自身难保。”岚浮沉声道。

    “我自然想过,”夜白微笑:“所以,我才会让凤歇回来一趟。”

    岚浮一怔,忽而目中闪过讶异,道:“你把扳指送给他了?!”

    “是。”夜白点头:“岚浮,我还是不能全然相信你,那血玉扳指乃楚南王象征,若是没有了它,你依旧得依靠我郡主之名行事,如此,你我也好各自仪仗。”

    岚浮低眉,苦笑,道:“原来如此。”

    夜白站起身,道:“如今莫太后虽对我放松警惕,但我不能出面参与十三军的事,岚浮公子,今后,可要依靠你了。”

    岚浮垂下眉头,沉声道:“郡主放心。”

    夜白点点头,正欲离去,忽而听见岚浮的声音,道:“郡主如此助我,待我事成之后,郡主可有所求。”

    夜白一怔,忽而露出微笑,回过头,道:“有,若是此事完成,那便放我自由吧,郡主府织成的黄金牢笼,实在让人窒息。”

    岚浮看向烛火照耀中面庞显出暖意的女子,如今已然悄悄褪去初见时的青涩与纯真,不知何时,目中也染上忧虑,却带上些许沉稳。良久,岚浮方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郡主是想去找凤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