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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凤歇一直不在府中,虽说将要开春,天气暖和了起来,但夜白却越来越感觉到困倦,喝了紫姜茶也不太管用,是以有些蔫蔫的,呆在房中也不想出门。

    府中基本上都在为阿碧的婚事忙碌,虽说朱家只以妾室之礼来准备,但夜白却颇为重视,让管家在库房中挑了好些奇珍异宝作为阿碧的嫁妆,至于那些琐事,夜白无暇去管。

    夜白重视,张管家心知肚明,所以操持的甚为隆重,府中也是一派繁忙之景,对于阿碧这样的小丫鬟而言,已是天大的福气。

    阿碧出嫁前几日要呆在闺房中不能见外人,夜白也身体欠佳,没有过去探望,虽说嫁妆准备的甚为奢华,但夜白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放心。那日朱家人的态度昭然若揭,虽说朱公子一心愿意,可是也要听从母亲意思。虽说这些事轮不到自己操心,但心中总是不由得担忧。

    夜白叹息一声,翻个身,侧身躺在长塌之上,裹着毛毯,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绿开门进来,看见夜白躺在长塌之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想想,轻声道:“郡主可是觉得困倦,要不去床上休息会儿吧。”

    “算了,”夜白睁开眼睛,却并未起身,只看着阿绿在一旁忙活,道:“这几日睡的太多,有些昏昏沉沉的。”

    “不知怎的,这天气一暖和,郡主倒愈发贪睡了。”阿绿笑道:“人家地蛙是冬眠,郡主这可是要春眠了。”

    夜白闻言,笑道:“你又笑话我。”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真是奇怪,从前虽说时常觉得倦怠,但睡一阵子就好了,这冬天快过去了,却是睡不醒了。”

    “说起来,还是郡主身子太弱了,”阿绿帮她掩好被脚,道:“郡主落入冰河,受了冷,薛太医也说了,要郡主好好调理呢。”

    “薛太医?”夜白疑惑:“是那个在来南国路上为我医治的老头?怎么来了南国,也没见过他。”

    “薛太医可是咱们北幽皇城中最知名的前太医院首,他的家乡就在南国,只是年纪大了,向陛下请求告老还乡,于是陛下便让他随郡主会南国,这到了南国境内,想必已经回乡了吧。”

    “原来是这样,”夜白恍然大悟,却也没做多想。顿了顿,又道:“凤歇还未回来吗?”

    “还没有,”阿绿答道,想了想,又道:“凤歇公子这几日,却实奇怪,从前虽说时常出府,但都会告知一声,也从未在外留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好几日都没有消息。”

    “是吗?”夜白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目中有些不知名的神色,从这里看出去,刚巧看到院墙边上的那排柳树,虽说依旧未开春,但有几枝已经发出了嫩芽,随着一阵微风刮过,一枝柳条爬过青墙,落在了院外。

    夜白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良久,方才发出一声微微叹息:“外面天高海阔,或许凤歇,有些积兴难返吧。”

    直至阿碧成亲这日,凤歇依旧没有归来,一大清早,朱家便派出了接亲的轿撵与队伍,浩浩荡荡颇为壮观,阿碧无娘家,夜白便让她从郡主府出嫁,想必也是为的郡主府的面子,朱家这次倒是准备的颇为充足壮观。

    夜白穿着寻常女装,却并未着郡主盛装在郡主府送迎,这样的事情,身为郡主,是不必做的。她今日,另有要事。一大早,便来到了朱家。

    此次前来朱家祝贺,打的是岚浮郡主府客卿的名义,夜白不好表露身份,只穿一身寻常紫裙,扮作岚浮侍女,而另一边,则是谢安景!

    今日的谢安景,却并非寻常的那件青衫,而是与夜白一般,穿着女子长裙,梳着简单的女子发簪,分明是女子打扮!好在谢安景身形瘦削些,面庞也颇为俊秀,此时换了女装,倒也不太突兀,俏生生一个清秀侍女的模样。

    夜白跟在岚浮旁边,不是目光扫过一边有些坐立难安的谢安景,嘴角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想起谢安景知道自己要扮成女子的时候,那诧异与羞愤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但是若是相见到苏莺,也只得如此,虽说此次婚宴许多人都带了女眷,但拜天地之前,是不能见着女眷的,是以开宴之前,女眷都在内院之中。男子都在前院,若是贸然进入,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夜白今日方才换上了女装,以便在陆老爷进内院见苏莺之前,先找到她。

    人多不便,此次来朱家,只有岚浮与夜白三人,接亲的轿撵还未到来,岚浮带着夜白与谢安景进了门,里面却已然来了许多的宾客,夜白跟在岚浮身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这朱家好歹算是城中的显贵人家,想必也邀请了城中官员,那些官员夜白虽说记不得面容,但上元节夜宴他们却是见过夜白的。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夜白只好尽量往岚浮身后躲。一旁的谢安景此时平静下来,自到了朱府,他却显得安静了许多,只默默跟随左右。

    岚浮见夜白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轻轻敲敲她的额头,无奈的低声道:“郡主何必如此小心,您的身份,就算那些官员们认出来,也是不会声张的。”

    “嗯?”夜白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道:“他们为什么不会声张啊?”

    “你别忘了,您可是郡主,”岚浮正色道:“那些官员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个个如此圆滑,见您今日打扮,便知晓您不愿张扬,谁若是不长眼拆穿了您,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你觉得,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们会干吗?”

    夜白闻言,思索片刻,道:“说的有道理。”

    此时朱家前院,已然来了许多人,那朱家的老爷与主母正在门口接待人,夜白看向那边,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俗话说,面由心生,这朱家的主母,看起来也不像是面善之人,阿碧日后,恐怕要受委屈了。”

    “郡主何须担心,各人自有各人福,阿碧姑娘如此聪慧,想必也不会受欺凌。”岚浮淡淡扫过一眼,开口道。

    夜白垂下头,心中明白,却也只是开口:“我自是知晓阿碧聪慧,可总是忍不住担心。”

    “郡主真正要关心的,是您自己,其他的人,与您无关。”岚浮忽然收起笑容,认真道。

    “我?”夜白愕然:“为什么要担心我自己?”

    “阿碧是如何遇到朱公子,又是如何嫁入朱家,其中缘由,郡主想必已然想明白了。”岚浮直视她,缓缓道:“上元节故意丢掉荷包让朱子文捡到,又让朱子文在府门外徘徊多日,牵肠挂肚不见佳人,又非常‘巧合’的让郡主瞧见两人互诉钟情的模样,使您不忍拆散这对佳偶。再借由您的厚爱,震慑朱家,这招欲擒故纵,狐假虎威,使得真是妙极,阿碧姑娘如此聪明,怎还会让郡主操心。”

    闻得此言,夜白并不惊讶,想来早已想通,世间虽有真情在,可是却可遇不可求,怎么会就这样巧合的发生在阿碧身上。夜白低下头,诺诺道:“阿碧只是想要寻求自己的幸福,这没什么,就算是利用了我。。。”

    “这真是郡主让人担心的地方!”岚浮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道:“即便是利用了郡主,也没关系吗?即便是伤害了郡主,也没关系吗?即便郡主早已看穿,也真的不会难过吗?”

    夜白惊讶的抬头看他,目中升腾起氤氲的水汽,道:“我。。。”

    “郡主善良,只想着让别人幸福就好,只是这痛苦,由您一人承担,真的不会心痛吗?”岚浮声音低沉下来,看向面前的人,目中闪过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