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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晋国长安城。

    突如其来的阴云将这座当今大陆最强国的京都笼罩。

    “明明早间还是天朗气清,怎到了下午一下子变了天。”云吞铺子的商贩收起摊位上的东西,念叨,他打算今日早些回家。

    匆匆赶来的少年丢了一串铜钱,扯住商贩的衣袖,忙说起,“店家等等,帮我煮上一碗云吞再走。”

    “小郎君,这天不等人啊!”商贩望着乌云道。

    “我可再加些钱银!拜托了!”少年说罢,从怀中取出碎银,放置那还未收起的桌上,“我家阿姐病了,每次她病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只有你们家的云吞才能下肚。求求你,就一碗!”

    商贩叹气,与那少年道:“可我火都熄了。”

    “我可以帮你生火。”说完,便拿着柴棍,蹲着身。

    手法磕磕碰碰,只见青烟,不见火星。一看便是没做过生火这样的事。

    商贩无奈,唯有说道:“好吧好吧,小郎君,你去将锅里蓄水,我来生火。”

    “多谢多谢!”

    商贩一边包着云吞,一边看着那来来回回的铁骑,念叨:“也不知怎回事,这长安城似乎不一样了。”

    少年拿着火棍,同样看着那群在这街上“哒哒”来回响的铁骑,冷冷答道,“谁知道呢。”

    此刻的街道上也不知是因为这天还是因为铁骑的缘故,没了人烟,只剩他们这个摊位。铁骑来来回回,注意到了在这孤寂街道里的他们,那人穿着铁甲,戴着盔帽慢慢驱马而来,到了摊位前。

    商贩被这全身都透着血腥味的铁骑一看,脚下都软了几分,手里包着的云吞都不小心被他颤抖的手指给捅破。

    少年则是蹲下身继续添火加柴,熏地他咳嗽了几声。他见商人一连捅破几个云吞,旋即抬头,瞪着那铁骑,冲他吼道:“看什么看,没看到我们在煮云吞么!”

    这声气沉丹田的吼声顿时让那商贩跪了下来,他哭喊到:“官老爷啊,这小子可与我无关啊!”

    那人轻轻挥了挥手,而后看向那少年道:“我记得将军说让你在家面壁思过,你又为何在这儿?”

    少年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双眼发红,他不服气地瞪着眼前着铁甲之人,“要你多管!”

    罢了,他来到商贩身旁,将他扶起,道:“快去煮云吞!”

    商贩颤颤巍巍起身,与那着铁甲人解释道:“他说他家阿姐病了,吃不下东西,唯有我家的云吞才咽得下……”

    少年面色难看,怪这商贩多嘴。

    着铁甲那人听罢握住缰绳,御马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早些回去。”

    商贩搅着咕噜咕噜上下滚动的云吞,道:“小郎君是军人?”

    “不是。”他道。

    “那刚才的军老爷?……”

    他朝着火中丢了一些干柴,看着火舌将其缠绕吞下,徐徐说着:“参军有什么好的,上战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不好,保家卫国,方为男子。”

    “这么好,那你为何不参军?”

    商贩将云吞稳稳倒入碗中,徐徐道:“晋国募兵有令,一户两丁出一人。几年前我的兄长去参军了,却是死在了边境。若我不是要照顾家中妻小和兄长的孩子,我定会义不容辞去参军。”

    商贩越说越激动,将手里的云吞朝着面前的少年一递,继续说道:“我不是什么读书人,但知晓有国才有家,就如小郎君阿姐想吃的这碗云吞一般,若没有军人在边境抗敌,哪有这碗云吞可以吃呢?”

    少年接过那碗云吞,怔怔地看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上来时的路。

    为国征战,保家护国。

    两年前曾有人也与他这样说过,那人虽护住了国,却却没有保护好家。

    但他仍然记得当时的天空,同今日一般黑沉沉的。黑云越压越低,旋即落下一颗又一颗豆大的雨水。雨水从一开始缓缓落下,再到后来急急切切。

    他眼帘映入的是一片猩红,耳畔回绕的是撕心裂肺的杀伐声。

    当时的他才十二岁,丢下红缨□□,近乎是跪在地上往那血泊之中的人爬去。

    而那曾与他说保家护国的家伙,则是骑在马背之上,缓缓而来,居高临下,随后收起他那少之又少的怜悯,与他身旁的一众铁甲军道:“杀!”

    萧将军府内。

    萧倩儿坐在堂前,捏着方帕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她紧紧捏了捏身旁的丫鬟,抬眸看向那急切落雨的院中。

    一柱香前,被罚在家思过的阿弟听闻她又病了,又吃不下东西,便急匆匆违抗军令跑了出去。

    她一脸担忧听来报的小斯传达,“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