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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天气渐暖。

    南国沿海而建,南慈音继上次在公孙将军府攀上屋檐后,这次又趴在皇宫最高处的屋檐上。她目力极好,穿过层层叠叠低矮的房子,眺望远方妈祖像底下,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沿岸。来来回回的百姓们,就似蚂蚁般细小。他们忙于生计,忙于生活,来回奔波,给南山城添了不一样的风景。

    南慈音迎着和煦的五月微风,看得出神。

    她似乎有些不再向往话本子中的世界,而是开始向往那些寻常百姓家的稀松平常的日子。

    “安乐,你爬这么高做甚!”底下传来她皇兄的呵斥声。

    安乐公主南慈音吐吐舌头,旋即朝着皇兄招手道:“皇兄,你快上来看看,这样的南国可好看了。”

    “你不许乱动!”南慈道见小妹动来动去,一颗心猛地被揪起,连忙说道。

    “皇兄你快来!”

    随后,南慈道也登上了屋顶,站在他小妹身旁,与她一起静静地看着南国独特的风光。

    这座沿海而建的城邦,他们站在南国宫殿的屋顶上,向西望去便可看到那近乎与妈祖像持平的南山,南山山顶之上有着一座天下儒士趋之若鹜的“篆非庄”。而往东看去,便是一片低矮的民房,顺着民房继续看去,近乎有天这般高的妈祖像慈祥地俯瞰世人,再继续往东,则是一望无际的海域。

    儒士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偏在南国的南山城里,佛像与儒家共存。

    百姓们皆是信佛,每当初一、十五妈祖像底下总是站满敬香祈福的人,他们似乎跪拜妈祖像比跪拜南国君主都多。

    然百姓们亦是很尊敬南山上的“篆非庄”学子们,见到学子下山采买,皆会奉上,不收银钱。他们尊敬南山上的学子们亦比尊敬南国的君王更盛之。

    这样的一个南国,相比内陆的其他正在打战的国家,他们更为和煦,节奏更为缓慢。当然,相较于内□□国奉君王为尊这样的使命感更是少之又少。

    这六十年来的平安顺遂,一朝被南国如今的君王南慈道打破。

    即使南慈道这次险胜,仍是有不少官员私下里拜访祺王,近乎快要踏平了祺王的门槛,只求他出山,打压当今的圣上,让其莫要再随性而为了。

    仍是有不少百姓纷纷上街游行示众,有些亦是跪在妈祖像底下祈愿,祈愿南国回到最初的平安顺遂。

    在宫内的南慈道早就看得清楚,知晓他今后行事怕难上加难。

    他固执地走上险招,将自己推上进退两难的险峰。

    其实这些年来,他甚至开始厌恶起这些信奉虚无的佛像,被六十年的平安顺遂滋润的不再反抗的愚民。

    这些愚民骨头皆是软的。

    他们认为他国强娶自己国度的女子是无关紧要的;认为他国铁骑偶然间踏足自己国度边境是无关紧要的;认为运到他国贩卖的物资被他国以各种借口理由扣下是无关紧要的;认为与他国之间的贸易忽然被抬高税负是无关紧要的。

    在南慈道以为他们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时候,怎料想,他反抗引起战争却让他们倔强了起来。

    他们整日游行,在妈祖像底下祈愿,求祺王出山——甚至都想奉祺王为尊,夺取他的位置。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逼他,逼迫他将安乐送去晋国赔礼道歉,还南国一片祥和。

    可他终是不能让那些人如愿了,因为安乐是他的底线。

    敢问这个世间哪有这个道理,一国的安稳得让他一次次奉献出珍视之人作为交换,他已然失去一个阿姐了,不会再让安乐踏上那十三位和亲公主的老路。

    因此他将安乐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接触过多的外界繁杂,让她保持一颗纯心,将她精致的打扮。使得她对外界好奇,又不敢贸然涉足外界。使得她一颗心摒弃所有杂念,又分不清时局利弊。

    她不会看透时局,不会像阿姐那般为了他们大义凛然的主动提出和亲。她只会好奇,好奇外界的事物,躲在角落偷偷地观望,慢慢地触碰。

    然后她会遇到一个疼她、怜惜她、保护她的男子,将她的纯真守护地干干净净,如似琉璃一般的透明纯净。

    吴叔律确实是一位非常好的人选,虽然他的身世让南慈道隔应。可他若能做到他提出的要求,那他定毫不犹豫为他们举办婚宴。

    “兄长,你在想什么?”

    “在想,何时为安乐与叔律举办婚宴。”

    安乐公主听罢,面上浓上一抹红霞,她羞涩地底下了头,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道:“兄长又在打趣安乐了。”

    南慈道低眸看着自己的小妹,含笑揉了揉她的头,说到:“安乐想知晓叔律现在在何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