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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不着急,时机自会出现。”

    “公主,雀儿可以成为你的时机,可以帮你。”

    雀儿捏紧南慈音的手,告诉她,自己可以为她在外面奔波,搅乱时局。

    “雀儿!”南慈音眉头皱起,认真道:“如今阿兄和阿律都死了,我只剩下你了。你我是一体,在我看来,若你出事了,我也不会苟活!你明白么!”

    雀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明明是高贵的公主,却说了自己是与她一体。她含泪双手捧起南慈音的手,隔着铁栏额头贴近,哽咽道:“雀儿明白,绝不让公主担心,绝不会贸然行事。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公主你这样,雀儿真的很难受。”

    南慈音亦慢慢将额头贴近,她懂雀儿这番话语的意思,以往在南国时的南慈音是单纯的模样,能用刁蛮任性解决的事绝不会用脑子。不会像如今这般,仿若是换了个人一般,分析局势一套又一套,她没什么血色的唇畔徐徐勾起,“好,本公主答应你,待到重回阳光之下,南国的阿音必将回来。”

    轩福城。

    “县志上说,轩福城原是轩福镇,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环水而居。”沈幔将手里的书翻开,落到一副“冬日轩福镇之景一览”,画中房屋在雪中宛如是天上藏匿云间的宫阙,似真似幻。他拿着画站在县衙二楼,对照外头河道干涸树木枯败的衰败景色。

    画中人即使是在冬日里,亦是其乐融融。可在现实中,遭受饥荒的难民们在县衙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呜呼哀哉。

    今日是来此派粮的第三日,在一旁赈灾的盛齐康原本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将粮食运到轩福城,博取名声即可。然见到如此场景,心中能难免唏嘘难受,怎么样才能改变局势,怎么样才能救难民于水火,他心中明白。

    在长安城内的那个人,就是想让他走这一趟,让他来做出抉择。

    “沈大人,你去与县令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殿下?”

    “沈大人难道觉得,我们留在此处能改变什么吗?”

    沈幔心中一喜,忙跟在盛齐康身后,“殿下是有法子了?准备是让那姓曾的商人再捐一些粮食么?”

    盛齐康手搭在门上,眉头深锁,捏在门上的手青筋暴起,隐隐约约间能听见门框碎裂的声音,“一劳永逸的法子,并不是捐粮,而是——恢复商道。”

    只不过,若商道恢复了,阿音将永远都不能自由。因为她是南国公主,已经亡国的南国不需要两个能掌控商道的人,于其他三国来说痛恨晋国的阿音是最好的人选,可对于晋国帝王来说祺王才是首选。

    这就是他的好父亲,给他的选择。选择儿女情长还是国之大义,选择阿音自由还是救万民于水火。他的好父亲就似一个心肠冰冷的人,没有任何的多余情感,为了磨练他,竟然将万民生死摆上天平,只是为了让他懂得何为家国百姓。

    若是以往的他,以往没见过难民的他,没听燕叔讲起父辈们年轻时种种艰难往事才造就如今晋国的他……若是以往的他绝对会很快做出选择——阿音,他的生命之中只有阿音一人尔!

    这个晋国仿若是前人用一片片瓦砾慢慢堆砌成的屋舍,白嫣嫣、曾乾还有燕庆丰再讨厌当今晋国帝王,却还是做不到将晋国推倒。前人亦能如此,他盛齐康又何敢乎!

    他既痛恨自己心中做出的抉择,委屈了阿音。又恨那非要将抉择摆到他面前的亲生父亲,他的好父皇。

    可当他踏出县衙时,一群手里拿着各式玩具的孩子们纷纷把他围住。

    护卫们一时反应不及,当他们反应过来欲要护住盛齐康时,盛齐康挥了挥手,让他们不用过来。

    他比那些孩子们高了很多,低眸看着一个又一个把玩具递给他的孩子。有风车、有灯笼、有泥人、有花绳……

    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捧着好几颗琉璃珠子,道:“瑞殿下哥哥,瑞殿下哥哥……谢谢你送来的粮食,这是我们最喜欢的玩具,我们想把这些送给你。”

    “你们都是晋国子民,给自己子民送粮,岂有收礼这一说呢。”

    “可是书中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啊。”

    “既如此,你们就拿这些玩具陪我玩一会儿,当作报答了,可好?”

    小宦官福贵、司监沈幔还有年轻的司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然而这些孩子胆子大得很,不一会儿便将他们三人也拉了进来。

    排起长长队伍的难民,在这几日的紧张中,看到此情此景眉眼也渐渐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