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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盛齐康进了里头,走上棕红色的木桥,左右的池水中央各站了立足点在水上的女子。

    两位女子着的衣裳一红一蓝,眉心点着珍珠,在水上跳起舞来更是一模一样。

    林继介绍道:“此为洛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洛河之神,怎敢妄说,不怕遭了报应。”

    “何必这般认真呢,不过是图个乐嘛。”林继嬉笑说着。

    他们过了桥,便看到地上一地的珍珠,坐在珍珠中间的则是一女子,她趴在石头上,眉眼微垂,我见犹怜,发髻上别着珍珠贝壳制造成的发簪。

    从他们身后而来的几位公子在入秋了还摇着扇子,朝着那女子走去,问:“姑娘可是遇见烦心事?”

    那趴在石头上的女子听罢缓缓起身,吟唱道:“妾本泉先,君是人;妾在海域,君在地;妾无双足,君有足……为君划开鱼尾鳍,日日行路如剜心;日日落泪……”

    盛齐康听不下去了,抬起步子继续往楼上走。林继听得正兴起,可没办法,谁让三哥托他来呢,只能朝着那歌声优美的女子唤了声:“好!”

    随后便继续跟随。

    “您没觉得很有意思么!这刚进来第一层,先是洛神起舞再是鲛人吟唱。他们这儿每两个月一楼的花样就会换一换,上次是《搜神记》里的神话故事……您是不是很期待接下去两层是什么?我与您说啊,这瑜意楼第二层是花楼姑娘陪客人饮酒的地,第三层则是厢房。这第一层才是真正有意思的。”

    “林继,我今日是来见故人的,你们究竟要如何安排我见到她!”

    “走吧走吧,上二楼,找月娘,让她带你去密室。”林继终于是听出了盛齐康的语气,他连连说道。

    月娘是位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捏着香喷喷的巾帕扭着腰肢向他们而来。巾帕朝着他们一抛,林继含笑,熟练地接过月娘手里的巾帕,俯身嗅了嗅。

    盛齐康无奈瞥了一眼林继,张口正要说什么,话语便被林继给按下。

    林继一双笑眼落在月娘身间,话语却是朝着盛齐康道:“这儿人这么多,自然些。”

    月娘笑着捏着巾帕一角转过身,林继则是牵着巾帕的另一角,步步跟随。

    他们就似互相调、情的人呀,月娘走几步便会回头看看他,眼神之中满是情愫。林继则是会在恰当时机回以含情脉脉的眼神,挑了挑眉

    他们避过来来回回的龟公、客人和朝着盛齐康扑来姑娘。

    刚到了二楼的盛齐旭几人正巧看到他们,谢云宗啧了一声,道:“那林继怎么总是这样的癖好,每次来瑜意楼都是找都已经徐老半娘的月娘。看这月娘的年纪应当都能做他娘了,口味也太重了吧!”

    他们来到三楼的厢房内,月娘背靠着房门一关,原本风情万种的样子顿时没了,她几步来到林继身旁,伸手捏起他的耳朵,道:“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现在才来看我!”

    林继侧着头,“诶,有有有,有人在呐。”

    月娘把手一收,旋即浓上笑颜走向一旁的盛齐康道:“这位公子真是俊俏,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月娘!”林继见盛齐康阴郁的样子,连连从中接过话茬说:“那个四哥没与你说么?”

    “说了说了?是这位公子要去么?”

    “去哪?”盛齐康问。

    月娘将涂着寇丹的手轻轻一指,笑道:“跟我走便是。”

    说完,她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到床边,转了转床尾雕刻成海棠花纹样的木头,只瞧这床边出现一个通往下面一层的通道。设计者将二楼设计成阴阳两层,从外看二楼是一层一看便能看尽的楼层,四周是垂着纱幔的墙,摆着桌子,中间是通往三楼的楼梯,楼梯中央特地留下一处做舞女起舞的地。

    然而,空间却被不知不觉割走。那些墙其实不是最外一层的墙体,是后期建的,它们应当还要再往外移一丈左右才是真正的外墙。

    月娘递了一盏灯笼予盛齐康,“公子,你下了楼梯,在地上便可看到一个可以窥视的小洞,你想见的人透过那个洞便可看到。不过,我家主人说了,只让你看半个时辰。”

    下面是一个漆黑的小房间,月娘给的灯笼也只能照地半明半昧。在这般漆黑里,那个在地上才一指大小的小洞口很容易便能看到。

    盛齐康放下灯笼,双膝跪地趴下,可在这一刹那,他又开始发颤,手不由自己的发抖,他心中既激动又不安,慢慢地贴近——

    只瞧最底下的暗室里,身着青衣,面色惨白,没戴任何珠钗佩环的公主南慈音正坐在干草堆里。她面对墙壁,纤细的双手环着腿,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了的脸稍稍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就这样看了墙壁半个时辰,盛齐康亦是如此看了她半个时辰。

    最后时间到了,盛齐康恋恋不舍,他捏着灯笼,低低留了一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