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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护甲尖端的血迹已经干透,在这深夜里,犹如鬼爪。

    几人不禁寒战。

    妇人争宠的伎俩她们也只道听途说过,金华殿虽在掖廷,却和后宫是分裂的,金华殿内的仆从是楚宸元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职责是看顾楚灯,不让她受后宫邪风沾染。

    真正说起来,这还是楚灯第一次直面宫中腌臜。

    楚灯瞪着眼,记忆里骊姬那张娇媚垂泪的脸已然在她心中化作阴毒小人形象,她搂紧封渊陵,呜咽着,“都怪我……”

    她要是不撇开美人姐姐,骊姬根本没机会对他下手,是她一时之气害了美人。

    封渊陵慢悠悠睁开眼,看见她的一刹那,他眼中闪过光,但很快灰暗,他落寞的笑一下,“明嘉公主是来惩戒奴的?”

    他自称起奴来,声调疲弱低沉。

    “我……怎舍得惩戒姐姐,姐姐莫要跟我生分了。”

    楚灯愈加歉疚,小心伸手触了触他颈边,他就像疼到了,脸侧到另一边,只余眼尾低垂,“厌我为何还回来管我死活?”

    楚灯讪讪的收回手,冲多多她们递了个眼色,两人立时拿药烧水。

    楚灯自认为是很了解的封渊陵的,若任小奴们侍奉,他肯定推拒。

    是以当多多捧着水盆过来时,她很自觉的将巾帕拧干,放轻力道清洗伤口。

    封渊陵淡淡瞥她,她的神态专注,因俯着身,脑后长发悉数垂到身前,将将铺满他的膝盖,脸离伤很近,她还会用樱唇间或吹一下,大抵是以为这样伤口就不疼了,但这除了痒并没多大用。

    不过封渊陵很受用,浅翘了点嘴唇,安然的随她动作。

    楚灯细致的擦掉血,给他上药,手指往伤口抹好药,才呼了口气,随后目光定在伤口边的鼓起的小骨块,抬着细柔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按,它还会动欸,触感似骨又因覆着皮而含温,她新奇的还想按,被扣住了手腕。

    楚灯抬头便碰上封渊陵幽深视线,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但能看见他喉咙当中的那块小骨上下滚动,她瞪圆了眼睛。

    封渊陵克制着躁动轻推她,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扯来被衾盖着身,佯做冷脸道,“看什么?”

    楚灯才觉出唐突,麻溜的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随即在心里暗暗记牢了,美人姐姐太苦了,喉骨都被打变了形突出来。

    肯定也是骊姬将美人关在这里,为夺皇叔专宠,她当真狠毒!

    她匆匆从荷包里拿出崔子直给她的撬锁器具,替封渊陵解了四肢上的锁链,愤愤道,“骊妃娘娘暗中软禁毒打姐姐,这事我定要告诉皇叔!”

    “别说,她会死。”

    封渊陵活动着手脚,关了这么几年,终于从枷锁中放出来还徒生几分惆怅来,都不太舍得立刻离开齐宫,他饶有兴致的看她发脾气,嘴唇轻撅,双眸怒睁,煞是可爱灵动。

    娇贵、黏人。

    想养在身边。

    “姐姐太心善了,”楚灯哼哼两声,叫益善把四条铁链子扔远点。

    她蹲在他脚边,托着他的手臂有模有样的给他捏捏,“皇叔不会乱杀人的。”

    封渊陵柔柔瞧着她,瞧的她脸红耳热,只能道歉,“对不起……”

    封渊陵嗯一声,手臂退走,张开五指和她握在一起,“我没气你。”

    他这样温柔,楚灯光听着便羞愧难当,连忙往他怀抱里靠,他很自然的伸臂揽在细腰上,听她糯糯的说话。

    “姐姐,你也是和骊妃娘娘一样,要嫁给皇叔的吧。”

    封渊陵的手掌拍着她脊背,并未搭理她。

    楚灯翘起脑袋,直视着他,心下不安,如果她跟皇叔说了,美人肯定也要入皇叔后宫,往后她就不能跟美人这般亲密了。

    给皇叔当妃子,总比在铜雀楼这里强。

    可她有点点私心,不想美人嫁皇叔……

    封渊陵看她迟疑,稍加引导,“有你在,她不敢再对我动手,没必要跟你皇叔说。”

    楚灯的那点私心顿时化作欢喜,美人更喜欢做她的姊妹,那她更要对他体贴,绝不能辜负他。

    她爱惜的摸了摸封渊陵头发,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不抛弃他。

    益善带着多多搬来两个火盆放在屋中角落里,没会功夫,屋里就升温了。

    “今夜要在这里歇吗?”封渊陵掀开被角邀请她。

    楚灯脱了鞋子,翻身睡倒,笑吟吟道,“要!”

    封渊陵眯了眯笑眼,任她枕在自己胳膊上。

    矮桌上的烛火燃尽,屋里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