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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皓竹说完,将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对南嘉道:“殿下久未归京,此番廖州赈灾任务艰巨,我在京城也担忧得紧。”

    南嘉略一点头,只应道:“大公子对殿下用情至深。”

    “殿下性子心直口快,且性子强硬。在家里如何就罢了,可出门在外容易得罪人。廖州不比京城,那里的民众原始落后且不开化,可不如京城中人这般将就。”

    南嘉微微皱眉。

    孙皓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讲了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南小姐,不如分享一番你的故事,如何?”

    南嘉心里咯噔一声,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白,只道:“南嘉的故事,想必大公子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何需再讲。”

    孙皓年发出一声低笑:“南小姐与我是同类人。”

    南嘉不置可否,敛眸注视着手边的茶盏:“南嘉愚钝,不知大公子所言何意。”

    “孙南两家自父亲一代便交好,皓年与你又一同长大。如今我入了公主府,而你进了隐阁,这不是缘分么?”

    孙皓竹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自己的折扇,语速不紧不慢,“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了南家么?难道就不想让那些轻视你的人看看,你能爬上怎样的高度,叫他们望而生畏吗?”

    南嘉勾唇,心道这孙大公子还真是跟传言完全不同,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野心比谁都大。

    她问:“南嘉当然想。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

    孙皓竹对她纠结的表情十分满意:“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定然会告诉你真相,之前答应的你南府旧宅和南知,也都不会食言。”

    他稍微顿了顿,“如果你不信,那我可以先告诉你,吏部尚书蒋和,将你父亲与六年前的庄王案扯到了一起,这才……”

    后面的话他没再明说,南嘉也能猜出来。庄王案是一桩极重要的朝廷旧案,她先前就有所耳闻,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与南府有什么关系。

    她皱了皱眉:“庄王案?”

    孙皓竹没有再多说,只是道:“庄王与你兄长南息,说起来还是旧友呢。”

    南嘉对这些并不熟悉,只是觉得荒谬:“欲加之罪。”

    “南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现下大璟到底谁说了算。”孙皓竹继续慢悠悠地施压道,“张丞相虽说是老臣,但到底是外姓,朝中的老顽固们不服,必定会百般阻拦。郁王殿下年轻气盛,未免心浮气躁了些,且不说他现今羽翼未丰,只说他踏着血路上位的狠厉方式,就难以招揽同党。”

    “所以,南小姐,你也不想隐阁最后被清算地太难看吧?”

    “还是说,你想让陆九川付出怎样的代价?”

    孙皓竹说着话时的神情平淡温和得仿佛在叙述“今天我喂了一只小猫小狗”,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南嘉觉得他这话仿佛不是在对着自己讲,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下楼的时候,南嘉经过了那几排展柜,突然瞥见了几块造型奇特的护腕,花纹与做工皆不似大璟工艺。

    她状似随意地问小二:“这也是胡人的物件?”

    小二不甚在意地道:“是啊,来往我们这儿做生意的商队都用这个。”

    正说着,门口走进几个胡商模样的人,个个人高马大。他们走进来后并未与人交谈,而是轻车熟路地往里面的包厢走。

    南嘉假装欣赏展柜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打量着几人的穿着打扮。

    这一看,倒还真发现了几分蹊跷。且不说几人手腕上佩戴的护腕与展柜中那几个极为相似,南嘉看他们虽然面貌陌生,但腰间都挂着一块青色玉佩,玉佩不足两指宽,并不显眼,虽然上面的纹案南嘉看不真切,但很明显这是某样代表身份的物件。

    她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在禹城时,只在那几位假胡商的身上发现过类似的护腕,却并未看到青色玉佩。

    这倒也印证了她的猜想。来宝胡楼的胡商看起来与孙家交往甚密,或许当初孙家也指示过他们掳走南知。可唯一的变数出在胡商们半道被另一批商匪所劫,以至于南知只是在京城流浪而并未被人带离。

    只是没想到那队假胡商后来也阴差阳错地掳走了南知,幸而被南嘉在禹城遇上。

    或许,后来到禹城闹事的那批胡商根本就不是一开始那批假胡商的同伙,而是被假胡商们劫掳的那批人的同伙。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禹城官府并未及时出手管制他们在街上闹事了:有孙家和长公主在上头施加压力。

    南嘉没有在宝胡楼多留,出了门后,她在街上踱着步子,兀自想着事情。

    孙皓竹威逼利诱的那番话她倒是早有预料。其实孙皓竹和孙皓年猜得不错,假如换做半年之前的自己,她或许会慌里慌张地立即答应下来。可如今南知已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加上她有隐阁和郁王作后盾,早已没有了后顾之忧。

    至于南府旧宅,里面早已人去屋空,她也未必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