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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如常。

    陆九川那天后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每日领着杜若一行人出去办事,白日里往往见不到人影,到了半夜才回到行渊客栈。

    南嘉对此没说什么,看他这几日安分许多,便也默许他在这里住了下来。

    南知又被送回了书院,元珠和贺行渊又开启了每日一拌嘴的模式,而南嘉仍旧是他们的中间调停人。每当他们发现争吵达到一个不得不结束但又拉不下面子的时候,就会拉着南嘉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聊天。

    “玥儿姐,我跟你说,贺行渊这个人真的讨厌死了。”元珠鼓着脸颊告状,“虽然一开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他的破扇子当废品扔了,但我都说了会赔他一把新折扇,他还是不依不饶,在我耳边整整念叨了三天。三天欸!一见到我就‘扇子扇子扇子’,跟催魂一样,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南嘉正在一旁边吃糖糕边小口喝茶润嗓子,完全把他们之间的小吵小闹当说书听了,甚至还有后续。

    这不,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贺行渊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空荡荡的,平日里扇不离手的一个人,这会儿离了折扇显得整个人蔫巴巴的。诚如元珠所言,他一见着元珠就道:“我的扇子……”

    元珠迅速捂住耳朵,先声夺人:“打住打住。我上次不小心弄丢的可不是你经常用的那把宝贝扇子,你可别想赖到我身上。”

    贺行渊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十分高深:“表面上我失去的是一把扇子,可真正伤害到的却是我对扇子的一片热忱。再说,我怎么能光顾着和其他扇子照常享乐,而迅速遗忘了那把倒霉可怜的小扇子呢?实在是良心不安呐。”

    南嘉无言地扭过了头,好笑地抿了抿唇。

    元珠翻了个白眼:“某人一大把年纪尚无妻妾光杆一条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原来他是个扇痴!可悲可叹,这辈子怕不是只能和扇子过日子喽。”

    贺行渊立即发出不赞同的声音:“爱扇人的事,那能叫痴吗?扇之于我,犹如水之于鱼。”

    元珠:“不要脸。人家扇子都觉得肉麻。”

    贺行渊:“呵,别的不多说,别忘了赔我一把新扇子。”

    元珠:“可真给你稀罕的。这么不放心我,要不要我给你打个欠条,再写个保证书啊?”

    贺行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行。这样,那你就写‘元珠于某年某月某日遗失客栈老板贺行渊墨竹折扇一柄,愿于某年某月某日……’”

    元珠都要被气笑了:“你还真要写啊,你没听出来我这是反讽吗?”

    贺行渊立即换上了一副谴责的神情:“世风日下啊。”

    南嘉笑到双肩发颤,竭力忍耐着才没发出声音,后来实在被两人毫无营养且略显幼稚的争吵声惹得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却直接将战火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玥儿/玥儿姐,你说。”

    这该死的默契总是出现在一些不太合时宜的地方。

    两人转头鄙夷地对视了一番,又同时眼巴巴地看着南嘉。

    南嘉只能在他们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甚至还拿起手边一本厚厚的册子,装模作样地当惊堂木拍了拍,拿腔拿调地道:“这样,我南某人,今日就再次做一回公证人,督促元珠最迟一月后将折扇赔还贺行渊,在此期间贺行渊不得干扰元珠正常生活,有违背者罚其算一个月账,如何?”

    两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看的南嘉直乐。

    “你们两个这样,就好像小孩儿扮家家酒的时候演的小夫妻闹矛盾哦。”她一边乐不可支一边打趣道。

    元珠当即“噫”了一声:“谁要跟他扮小夫妻?”

    贺行渊也迅速地“哼”了一声,十分别扭地别过了头。

    话虽如此,南嘉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耳朵一个接一个悄悄爬上了红晕。

    她语塞了一瞬,心道这番是被她说中了?

    南嘉神情微妙地打量了两人半晌,饱含深意道:“两位,我尚且不能吹风,就先回房间了。小吵怡情,我看你们不出两个时辰又能和好如初。”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留下一串滞于原地的轻笑声和楼下瞪大了眼睛有口难辨的两人。

    果不其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元珠跟贺行渊又变回了时不时互相损一句寻乐子的状态,贺行渊手上那把永远不离身的扇子也回来了,看样子那事确是翻篇了。

    南嘉是一个有些敏感的人,虽然贺行渊和元珠都对她极好,但如今他们两人的关系逐渐暧昧,三个人中注定会有一人落单。念及此,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情绪复杂,既为好友感到开心,又有些淡淡的无来由的落寞,仿佛自己跟他们中间已经隔起了一层薄膜。

    晚膳结束的时候,在看到元珠与贺行渊开始头挨着头说小话时,南嘉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有些没劲地走到了大堂,索性坐下来喝茶发呆,手指指尖无聊地抚弄着茶盏外的兰花纹案。

    也是这时,接连几日见首不见尾的陆九川出现在了门口,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略显疲惫,眼下有一片明显的青黑,但一双眼睛一见到南嘉就亮了起来,径直向她走了过来:“怎的一个人坐在这儿?”

    南嘉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陆九川每次都是突然到来,每回她一抬头,他就站在眼前了。

    恍恍惚惚的,南嘉一愣神就把心里所想的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