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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不走?”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女子听到耳边平淡的问话,而面前的南嘉脸上并无杀意。

    见她不答,南嘉也不多留,用世子的衣服将自己的佩刀刀刃擦干净后,便回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随意道:“马上就会有侍卫过来。待会儿我出去后,后门守卫我会解决掉。”

    说完,她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后来那女人如何,南嘉就不知道了。如今一想,那个差点送了命的女人应当就是章韬。

    “是我。”章韬神色微动,“我逃出了侯府,追随着您加入了隐阁。”

    南嘉沉默半晌,才道:“也好。”

    她问章韬,“你以前就是大夫?”

    “对……”章韬咬了咬下唇,“我从小在慈幼局长大,没有阿爹阿母……后来我穿男袍,成为了一个大夫。但那日我进平远侯府给夫人看病,没想到遇上了世子。”

    都说到了这里,南嘉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不过她还是道:“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您没有杀我……”

    “不,”南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我听到了房外的脚步声,我要是花时间杀了你,会难以脱身。”

    南嘉观察着她的表情,用最可怜的语气说出最冷漠的话。

    章韬表情未变,只道:“不是的。您救了我,您冲进房间里的那一瞬间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南嘉有些惊喜于她的说辞,又因为自己被人看破了而有些不甘心,只能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好吧,你要这么想也随你。”

    她问,“所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章韬果然被她带走了思路,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南嘉突然感到了慌张,她下意识地攥着手心,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干嘛做出这种表情?”

    “南小姐,您在隐阁时我没能爬上高位,无法接触到您,让您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章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道,“您已经怀孕了,您知道吗?”

    “什么?”南嘉顿时变得惊慌起来,脑海里一团乱麻,“但我……但我不是,不对,我从隐阁离开之前,大夫说我再也不会受孕了。”

    章韬看到她无力又凌乱地坐在凳子上,神情无助,又道:“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只是您身子实在亏虚,脉象微弱,之前的大夫没发觉也是正常的。”

    “您打算怎么办?”章韬又问。

    “我不知道。”南嘉心里复杂极了,她下意识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问章韬,“如果留下会怎么样?”

    “您的身体太虚了,倘若留下这个孩子,恐怕会元气大伤,而且是否能够平安生产也未可知。”章韬有些不忍,但还是努力把所有情况都掰开来与她讲清楚,“但倘若您选择再次堕胎,恐怕您的身子也难以承受二次创伤。而且,这可能是您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南嘉并不觉得这个孩子是她对陆九川曾经爱而不得的念想,只是既然怀孕了,她很难做出让自己无辜的孩子陨落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个多么顽强的生命。

    如果是陆九川,应该会不假思索就选择让自己堕胎吧?倘若她生下了这个孩子,他恐怕会暴怒。她想。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早就过了正午饭点,南知一见到姐姐出来就立即迎了上去。

    南嘉有些恍惚,只觉得心乱如麻。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最好的选择是去到一个陆九川找不到的地方,然后生下她唯一的孩子,做一对平凡快乐的母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未来向往生活的展望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陆九川了。

    楼下,元珠和贺行渊已经准备好了午膳,布好了碗筷。

    几人邀请章韬留下一起用膳,却被她拒绝了:“多谢诸位好意,章某尚有医馆的事务在身,恐怕无法留下用膳。”

    说完,她又回头跟南嘉叮嘱道,“南小姐,不论您作何种选择,我都会全力支持,只是千万要注意身体。”

    南嘉一一应下,点头与她道别。

    贺行渊送她出了门,章韬便乘机把南嘉怀孕等等的事情都与他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时常不能明白陆阁主的心意。倘若他对南小姐无意,那又为何特意点我来为小姐看病;但倘若要说他有情,却也不至于……嗐。”

    贺行渊朝她作了个揖:“不论如何,今日有劳章大夫跑一趟了。”

    两人道别,不在话下。

    饭桌上几人问起南嘉的态度,她都有些恹恹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玥儿姐,你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元珠问。

    “我们都听你的。”贺行渊道,“不要有压力。”

    南知也连连点头。

    南嘉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然后就再也不肯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