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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旱冰场回去之后,温澜有了一些改变。

    期中考试之后,温澜剪了个齐刘海,她开始穿黑色系的衣服,背带铆钉的黑色书包。

    黎晚还纳闷:“姐姐,人家都说近墨者黑,你怎么现在比我还黑?”

    她以为温澜是受她影响才改变的。

    温澜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任由黎晚误会。

    结果期末考试的时候,温澜成绩下降了,从班里前三名掉到了第十名。

    黎晚又叫唤:“我的乖乖,你这玩意可不兴学我,反正我考不好就出国……成绩这事儿还是我近朱者赤比较好。”

    温澜恹恹的没有精神,回家的路上潮生载着她,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回到家之后,潮生去做饭,在厨房那屋能听到隔壁曲芳的声音,一句句都是在数落温澜下降的成绩。

    潮生炒了两个菜,豆芽炒粉条和爆炒海虾,他把菜端上餐桌的时候,曲芳到家里来,又送了一锅汤圆。

    潮生拿瓷盆把汤圆倒出来,曲芳则站在一边问他的成绩。

    潮生这次考了班里第五名。

    曲芳说:“寒假抽空给温澜补补课,她副科太拉分了。”

    王冬梅就说:“温澜还好,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倒是海生,他这次考了三十多名,还给没事人一样,一点觉不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一页就是孩子的成绩。

    寒假开始,潮生开始了一边打工,一边给温澜和海生补习功课的模式。

    温澜的学习其实并不需要人操心,潮生看过她的试卷,发现丢分的题基本上都是马虎错的。

    马虎不代表不会,但是代表不扎实。

    潮生告诉温澜:“只要你注意力回来了,下次考试肯定能超过我。”

    温澜听潮生这么说,就把演草纸揉成一团,闷闷扔进垃圾桶。

    潮生看到了,演草纸上有一个“唐”字。

    温澜说:“潮生,放心吧,我决定收心好好学习了。”

    潮生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交代她,又好像一句也没有,最终只是说:“我相信你。”

    真正让他头大的是海生。

    这小子进入青春期后开始变得叛逆,不爱学习,就喜欢和几个流氓耍混。

    有一次还逃课帮别人站街,正在街上抽烟呢,正巧潮生去街道给贫困生资助申请表盖章,抓他一个正着。

    对于海生的管束,是潮生心里的大疙瘩。

    爷爷和父亲都不在了,海生还小,家里顶事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一个,物质上的东西并不能成为他真正的压力,怎么撑起这个家里的人才是他心中的大石头。

    俗话说长兄为父,如果教育不好海生,潮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但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海生有了个人意志,潮生是无法干涉的。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兄弟俩的争吵与和解,就宛如其他家庭里父与子的争执与言和。

    而这个寒假,潮生和海生还处于对彼此都无可奈何的状态。

    潮生从网吧里把海生揪出来,海生总能再跑回去,其他事情也是一样,总之是对抗着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很快,春节到了。

    无论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除夕夜这一天大家终归还是要聚在一起。

    这是春节最大的魅力。

    好像“过年”这两个字,就像是跨过了什么似的,好像过了这个年,过去的就真能过去,希望的就真能到来。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过去存在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过去发生的伤害依旧存在疤痕,而未来……更是没人能保证,未来一定灿烂光明。

    可是大家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了。

    在除夕这一天。

    年夜饭是王冬梅做的。

    这是她自从车祸之后,第一次下厨房。

    餐桌上摆了七双碗筷,两只酒盅,一家之主的位置空着,两个上首的位置也空着。

    王冬梅给酒盅满上酒。

    她学着江大卫生前那样,把酒倒得溢出一点来,随后再往地上倒出几滴酒,既是敬天,也是敬地。

    海生虽然顽劣,但是本性不坏,面对这样的母亲,他认真吃下每一口饭,哪怕外婆反复絮叨着他以往最不想听的学习上的事情,他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和忤逆的迹象。

    吃了一会儿饭之后,王冬梅讲了一些话。

    无非是回顾,缅怀,总结,展望。

    最后一句话,她是给潮生说的,她说:“潮生,妈妈不希望你太累。”

    没有什么大道理,也不算特别的叮嘱,但是潮生一直记得。

    这顿饭吃的不算快乐,但算释怀。

    吃完饭之后,他和温澜一起去外头放烟花。

    推开门就能看到温澜家门口贴的大红色福字,而他家门口却贴着火纸。

    他这个人有轻微强迫症,讨厌在门上墙上贴东西,感觉像补丁,以前连春联都觉得难看,过完年总要找个机会揭下来。

    可上午贴火纸的时候,他才发现春联有多好看。

    ……想东想西的瞬间,温澜推门出来。

    温澜穿着大红色的风衣,围着白毛巾,很像在过圣诞节。

    潮生还是中规中矩穿他以往的衣服,黑色的夹克衫耐脏,黑色牛仔裤耐看,他不算赶时髦,但胜在身材好,不谦虚的说,穿什么都不难看。

    他们一起下楼去。

    正巧院子里也有不少邻居在放烟花,楼下的婶婶看到他俩,就笑说:“瞧瞧你俩,一年一个样,都是大孩子了呀。”

    温澜和潮生都只笑笑,学不会怎么假热情。

    婶婶又说:“哦呦,真是郎才女貌,真配啊。”

    其实说实话,每当有邻居或同学开他们玩笑的时候,潮生都觉得挺甜的。

    然而这句话让温澜身子一僵,她看看潮生,无奈的耸耸肩,说:“真没想到咱俩也能闹绯闻。”

    潮生听她这么说,原本不明显的笑容很明显的凝滞了一秒。

    温澜没有把这个话题放在心上,她借着路灯的昏黄,低头数袋子里的烟花棒,默了默,问潮生:“去海边放吧?”

    “好。”

    他们骑曲芳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到海边去。

    在路上温澜已经迫不及待点了一根仙女棒,潮生听得到后面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抬眼就看到远处大楼后面的烟花,又闻见空气中的鞭炮硝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