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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城,仇府。

    玉镶金雕的宝座上,仇士良面色寒如冰窟,阴冷的目光睥睨着众人。

    四下噤若寒蝉。大大小小的官员垂手而立,表情恭敬又惶恐,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权贵。

    除了一众身着官服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子。玉冠紫袍,俊美无匹,静立于仇士良近侧,正是当今武林盟主,孟随。

    “随儿,你可查出了眉目?”

    孟随躬身上前,神色恭谨。

    “禀义父,孩儿一直派人追查此事,在莱州,确实有所发现。”

    “何人所为?”

    “山海盟。”赤离曾将玉玲珑夜闯山海盟一事如实回禀,加上他自己原有的推断,几乎确定无疑。

    “哼!”仇士良冷笑,蜡白的脸上杀机四溢。“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大人息怒,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您报仇......”

    “是啊是啊!太不知天高地厚,绝不是大人您的对手.......”

    “有什么大人尽管吩咐,我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一个个跟嘴里抹了蜜一般,马屁拍得直溜无比,此起彼伏简直跟事先练习好一样,哄得仇士良脸色稍微好转。

    孟随微微皱眉。

    “请义父放心,孩儿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仇士良眯了眯眼,面容微倦。立即有数位婀娜动人的美姬上前,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为他揉捏。养尊处优多年,这位权势滔天的仇大人早已习惯于安逸享乐,无视众目睽睽,他摆了摆手,众人识趣地退下。

    “为了我,更为了你自己,山海盟必须要除掉。”

    身后传来冰冷的命令,孟随微微一窒,随即恭敬领命。

    “是,孩儿谨遵义父之命。”

    天玄山庄大乱。

    被四海追缉的叛徒玉玲珑主动回庄,而庄主孟随此时却去了建安。且不说她的武功极高,贸然出手缉捕或许会丧命,单凭她曾经那般尊贵的地位,即便杀了人,却连追缉令也是刻着“生”字的金符,可见其在庄主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决不可轻易得罪。

    就这样,玉玲珑神色自若,悠然走进了天玄山庄的大门,上百护卫形同虚设,竟无一人敢出手阻拦。

    唯独一人例外,玉芙蕖。

    玄机营一众人拦在通往明月阁的必经之路上,为首的玉芙蕖笑容阴恻,上下打量着她,似在等着一场好戏开演。

    “我可不是那群废物!”杏目狠狠地瞪着她,杀意凌人。“即便要回来受死,也要先过了我这关!”

    玉玲珑讥讽地一笑,眼神极为难看,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厌恶却悲悯。

    “你!”被这样的眼神审视,刚才的凌厉气势已荡然无存。

    “你有什么资格拦我?”清眸扫了玉芙蕖一眼,毫无表情。“论地位,你我同为七星使,论武功,你斗不过我。”

    “我奉庄主之命缉拿你,你敢反抗?!”

    “庄主之命,是缉捕我回庄。我既回来,追缉令便已失效。”

    “简直强词夺理!”

    不知如何反驳,玉芙蕖索性直接出手。劲风呼啸,一条鞭影当头劈下!

    眼前一花,鞭子已被人死死拽住,进攻不了分毫。

    一身黑衣的少年挡在玉玲珑身前,长鞭如蛇,卷住结实的手臂,腕上已明显有了勒痕。

    “苏少澜,你疯了吗!”玉芙蕖怒喝,表情已然扭曲。“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

    苏少澜看着疯狂的女子,眉目阴冷。

    “如何处置她,自有庄主定夺,还轮不到你做主!”

    “你......你们!”

    玉芙蕖气得嘴唇直哆嗦,欲要扯下鞭子,少年却不肯放手。

    “不必理她。”

    玉玲珑淡淡一句,随即转身离开。估摸着她已走远,苏少澜才放开手。紧绷的鞭子突然一松,玉芙蕖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

    “好......算你有种!”杏目怒火中烧,满含怨愤。“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说罢恨恨而去。

    承影被盗以后,明月阁便被严密守卫起来。侍卫们看到玉玲珑,个个跟见了鬼一般,幸有苏少澜陪着,并未发生打斗。

    阁内仍然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应物品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壁上玉石剑托空悬,承影早已不知所踪。

    “为什么不用承影?”苏少澜突然开口。

    她微愕的回头。“你也信我没有杀人?”

    “我见过你杀人,但这次的伤口不一样。”他笃定道。“这一点,庄主也知道。”

    “那又如何?”

    无论伤口是否有异样,那晚众人所见到的,的确是她;而杀人的那把剑,也的确是承影。

    “仅凭这一点,洗脱不了罪名。”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只有懦夫才会逃避。”

    “你很骄傲,但现在不是时候。”

    在眼前的这双眸子里,永远看不到屈服,他一直觉得,她是这世上最骄傲、最倔强之人。

    这样的她,曾是无数暗夜里唯一的曙光,支撑着他熬过了绝杀营最残忍的试炼,从一个无名杀手,一跃成为摇光使。

    他很感激,但有时却会恨。

    她太看重自己的骄傲,所以一切都可以割舍,包括她的性命。如果,她能偶尔放下,偶尔低头示弱,一定不会受这么多伤,吃那么多苦。只要她愿,不必喋血杀伐,一样会有人许她一世荣安。

    “偶尔示弱,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尤其是在庄主面前。”

    素颜微现冷意。“我累了,你出去吧。”

    接下来几天,苏少澜没有再见到她。他去孟府查看了几次,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却并无多大斩获。派去探查承影下落的人迟迟未传回消息,一切仿佛石沉大海,渺茫得没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