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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野很轻地皱了下眉,没听懂男生的意思。

    “别这么草木皆兵,吓着人小孩儿了。”

    迟倦音量很低,语调却严厉。

    他接过那男生手里的行李箱,转身看向时野:“抱歉,我助理不懂事。”

    眼尾还带着倦意,男人眉宇间那点天然的凌厉和淡漠却褪了许多。他眼里含着笑,指了指时野鞋尖还抵着的单元门,“谢谢。”

    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磁性和一点疲累的哑。

    比几年前他退隐时的嗓音还要低一些,说话的语音语调似乎也有不同。

    还多了一个更光辉的身份——影帝迟倦。

    但时野望了眼迟倦开口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和淡色的唇,心里知道,就是他了。

    是枝屿。

    时野不大熟练地弯了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脚底一动,跟着迟倦往楼道里走,又恰好赶在那男生前面,按下了电梯按钮。

    惹得那男生又瞪过来一眼。

    时野没搭理。

    要说自从几年前母亲离世,他最习惯什么,大概就是来自旁人不知缘由的无视、偏见甚至恶意。

    他习惯了,渐渐也不再在乎。

    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

    电子屏上电梯的楼层从十几层开始一层层地往下跳。

    “迟……先生。”时野忽然开口。

    他侧身专注地看向迟倦,语气坦率、自然又直接:“我很喜欢您。”

    细长的右手指尖勾着塑料袋,无意识地轻轻地晃。一双浅棕的眼直直地和迟倦对视,眼底亮晶晶的,映着天花板吊灯柔和的光。

    迟倦差点被这小朋友正式的语气唬到,一时间觉得很像过往二十几年参与过的那些,名利场上的觥筹交错。

    什么“我很欣赏您”、“我从谁那听说您怎样怎样”,下一步就该双方郑重正式地握一握手,而后从一旁端过香槟、红酒,开始笑谈上流社会的八卦或是几十亿的小生意。

    迟倦没忍住,克制地笑了声,“嗯,谢谢。”

    他看着时野漂亮的眼睛,顿了下,顶着他直勾勾的眼神问他:“要签名吗?”

    时野:“……要。”

    迟倦的手下意识往西服内侧摸,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常用的那只钢笔刚刚似乎落在车上了。

    他轻啧一声,爱莫能助似的朝时野耸一下肩,“我没带笔,你有吗?”

    时野挂着宵夜包装袋的食指动了动:“……我也没带。”

    他犹豫了一下,问:“下次可以吗?”

    倒是没有半点遗憾的样子。

    下次?

    迟倦挑了下眉,有点好笑地点头。

    跟在迟倦身后、憋得气鼓鼓的男生:“?”

    他老板怎么跟私生唠上了??

    还下次,想得倒挺美??

    电梯门“叮——”一声脆响,缓缓打开。

    迟倦下巴朝电梯的方向一抬,男生就眼疾手快地把两个行李箱往电梯里推。

    生怕被时野抢了似的。

    时野跟在迟倦身后进了电梯。

    他正好站在电梯按键前,一边抬手一边习惯性地扭头问:“您几层?”

    就和平时在电梯间偶然碰到其他住户一样。

    迟倦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他身旁的助理已经忍不住呛声:“不会告诉你的!”

    迟倦这两天行程太满,没睡好,脑壳疼得厉害,他一手摁着太阳穴,一手把助理往后拽了拽,短短两分钟内的第二句“抱歉”刚要出口,就见穿着白羽绒的男生有点仰视地望向他。

    眉眼间半懵半懂,似乎是忽然顿悟了什么,又轻又长地拖着好听的嗓音“哦”了一声。

    时野回头摁了自己的楼层,十二层。

    电梯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只有空气被挤压在狭窄的电梯缝隙间、快速呼啸而过的轻微风声。

    时野没看见的是,他身后那男生已经要气成一只河豚了。

    “你是时教授的……”迟倦突然开口。

    电梯刚刚升到十层。